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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週末其實就和平常一樣地清閒渡過,只是多了那麼一點心浮氣躁。
每每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死黨中的哪個人約出門打個球,卻老是覺得那個撥出鍵就是按不下去。
跟可樂打一定都是自己贏,沒啥意思;小風和啞巴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比較好,也許昨天晚上小風真的跑去找啞巴,可能又吵了也可能……嗯,阿豆的話,球打得很爛大家都知道。
所以星期六早上,學長很安份地在家裡窩了一天,吃飽睡,睡飽吃,醒來真的睡不著就看一下網路電視,上一下網,下載幾片A片再發現自己一點性趣也沒有,看著女優的賣力演出,甚至還覺得無聊地連打了幾個呵欠,至少他沒有失常地特別注意男優的SIZE,這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一點。
星期日,因為覺得自己再窩在小小的租屋處真的會發霉,所以他騎著摩托車上街閒晃,跑到漫畫店翻了幾本新出的漫畫,再騎了很長一段路,跑到市區去晃了幾圈,結果就多了幾件衣服。最後又回到附近的公園,把東西隨便丟在旁邊,就倒在草地上看天空。
從以前到現在,煩惱感情這種事,理應不該輪到他頭上才對。
上一次傷腦筋是因為跟學姐分手的事,他消沉了一段時間沒錯,也許這次跟學姐還是有那麼一點關係,卻又不是那麼全部。
他又不是小孩子,只是不想回應也不想面對而已。
他想,他該生氣嗎?又沒指名道姓,他真的沒必要自己搶椅子坐,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整個四年級,和阿翔有交情的,除了他沒第二個人。
隱隱約約就覺得阿翔那麼黏自己怪怪的,只是學長並沒有想得太多。
普普通通地維持學長、學弟的關係又沒多差,至少他會覺得自在一點。他才突然想到以前小風問過自己要怎麼回應啞巴的感情,小風也說過,就繼續當朋友難道不好嗎?為什麼非得要破壞現在的平衡?
是啊,為什麼呢?繼續當朋友不是很好嗎?
但心底卻又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不甘於朋友的位置。朋友的話可以跟很多人共享,但情人不同,變成情人的話,就會成為彼此的專屬物,是種束縛,卻很甜蜜。就如同曾經對喜歡的她所表露出來的佔有慾一樣,是男人都會想要獨佔自己喜歡的人。
不可能因為換了對象就讓這種慾望有所轉變。
又在草地上躺了一會兒,風開始颯颯吹起一股冰冷的寒意,學長才離開公園。
突然在意起不需要在意的事,就表示一定有哪裡不對勁了。只不過有人不願意去面對,消極處理,自以為船到橋頭就會自然直,誰曉得搞不好不但沒直,還直接撞上碼頭,來個船毀碼頭亡,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只是學長覺得,做人還是樂觀點,他可以當阿翔在開玩笑,然後星期一,那王八蛋就等著挨他的揍了,小學三年級之後加國中三年,六年的打架經驗,讓學長對自己的拳頭很有自信。就怕和平太久,讓自己的身體生鏽而已。
安慰自己,當開玩笑就沒事了,把人揍一頓就行了。
星期一的早上被手機吵醒後,身體習慣性地從床上彈起來,大腦卻還沒開機,茫然地盯著眼前的牆壁發呆,伸手抓了抓被壓亂的頭髮,打了個很長的呵欠。
昨天晚上原本想要早一點上床睡覺的,只是躺在床上怎麼翻、怎麼滾都睡不著。
還很睏。拿起枕頭旁的手機,瞄了眼上面的時間之後,他關掉手機,又倒回床上。這不是不想面對現實也不是想賴床,他只是很想睡……好吧,縮在棉被裡他心想著,自己的確是在逃避現實,所以能多拖點時間就多拖一點吧。
第二次醒來是十一點多的事。
再怎麼不想面對的事還是得去面對。
賴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了幾秒的呆,最後他才終於起身走到浴室,簡單地盥洗過後,打起精神,抓起上課用的背包及桌上的鑰匙出門。
因為不太想面對現實,所以半路還跑去自助餐店,吃了快一個小時的午飯。
× × ×
平常學長總會抱著午餐出現在系辦的星期一中午,沒有看見人。
咬著餐廳裡賣的三明治,助教在阿翔打開門同時,對著站在門邊的他露出相當幸災樂禍的表情,一臉訕笑地說:「一定是你惹學長生氣了。」聽他的聲音都還在笑。
下一秒阿翔馬上關上門離開,留下助教啐了一聲,又繼續啃著他的三明治。
今天的系辦很安靜,那些個平常老是霸佔著系辦的傢伙們一個都沒出現,之所以沒在系辦出沒的原因,是之後從副會長那裡聽來的。
「說怎麼都沒人來……助教,你嫌無聊嗎?」副會長乾笑了幾聲。
至於他為什麼會來系辦,其實也只是想要來玩電腦打發時間而已,千萬別跟隔壁的主任說他在電腦裡灌了魔獸還有一堆其他的單機遊戲。
「因為大家都請假啊,今天學會三年級的,應該就只有我和阿翔有到學校來吧……早上公關也打電話跟阿翔說她要在家裡繼續睡。」
「原來如此。」挑高了眉的助教笑了笑,表示他才不會因為系辦變安靜很不習慣而懷念那些整天吵死人的學會成員,「你的遊戲也灌得太光明正大了吧?」
視線所及之處只看得見液晶螢幕的背部,但遊戲音樂很直接地透過喇叭傳出來。
「還好而已啦。」
有時候副會長講話的方式,真的會讓人覺得,孩子的教育不能等。長期和人相處下來,真的很容易就被別人的習慣傳染,好比現在副會長說話的口氣,理所當然到令人想起了學會的現任及前任會長,一個是講話痞痞的,另一個是講話常常拐來拐去就是死不把話直接說明白來誘拐人的。
「聽說不少人蹺課,一、二年級的上課情況也很慘烈,剛剛有學弟妹說平常不點名的老師今天居然破例點名了!」說到這裡時副會長輕輕笑著,「對了,助教,」再比了比自己的嘴角,「這裡有三明治的美乃滋。」
這時,副會長正打算把電腦的音量調小一點時,「喀啦」一聲。
門一打開,系辦裡唯二的那兩個人馬上有默契地看向門邊。
突然被八隻眼睛盯著瞧的學長並沒有感到哪裡不自在,而是一副無所謂的口氣,「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丟下手裡的背包,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看看,再看就要錢啦!」
「我沒收系辦使用費已經很好了。」助教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真可惜會長不在。」這時助教臉上掛的笑容,讓副會長覺得他會說出這句話背後的原因並不單純,雖說不單純的原因其實大家都很心知肚明--然後副會長看向學長。
「幹嘛我一來就說我要找他?」學長白了助教一眼,伸手抓了抓被安全帽壓垮的頭髮。
「唉呀唉呀……不用害羞嘛!」助教輕輕笑著,身體向前一挪,雙手手肘撐著桌面,下巴抵著手背直盯著學長看,「這個叫什麼來著我想想啊……」接著悠哉地讓左手托著自己的臉頰,右手握著滑鼠東點西點地過了一會兒,「傲嬌。」
「助教你很宅喔。」學長說。
「你不跟著宅怎麼會知道我在說什麼?而且這不是宅,這叫做博學多聞,見多識廣,我不跟你這小鬼頭一般見識,少見多怪。」助教用鼻子不屑地哼了一聲。
助教說不想再和學長爭論他到底宅不宅這回事,可是學長似乎從頭到尾也沒打算和助教你吵耶……副會長先是轉頭看了看助教,助教難得地抓起昨天主任扔過來的資料夾,聽說是這屆新生下學期要預先代入的課表。
右手抓著滑鼠,有些無聊地在桌面上劃了幾圈之後,副會長才乾脆地關掉遊戲程式,椅子轉了個半圈,好讓自己能和學長面對面。
「唔,學長……」有點猶豫不知道從何開口,然後想想自己好像也沒啥立場開口,只是真的很好奇,人是一種會被自己好奇心害死的動物,這句話說的真的一點也沒錯。副會長的心裡現在其實很糾結,非常糾結。他應該是不該亂湊別人的熱鬧,可是又覺得,身為阿翔的朋友,如果不幫幫他又有點說不過去,而且學長一副看起來好像想就此裝蒜的樣子。「其實我們都已經知道阿翔他一直……」
「一直什麼?」剛剛因為沒事做,所以隨手抓起不知道是誰丟在系辦的報紙開始看,聽見副會長的話之後,學長隨便把報紙摺了幾下,放回桌上。
「就是上星期五……」唉喲真的很難開口耶!副會長搔了搔後腦勺,開始有點後悔自己那麼多事幹嘛了,他又不像公關一樣,可以光明正大又一副理所當然模樣地管別人的閒事了,他的臉皮實際上也沒那麼厚。
「喔--那個喔?」已經讓自己的身體陷在沙發裡的學長,有些恍神地將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那扇因為冬天,所以現在動也不動的風扇上,頓了好一會兒,「算了吧。」
「可是阿翔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
「我怎麼樣?」
聽見開門聲,他們都下意識地朝門邊看去,只有學長不為所動地盯著副會長看,看得副會長覺得很尷尬。
揮揮手,示意那個很聽話的學弟到自己面前。
那個很聽話的學弟也很聽話走過去,還自動自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容可掬地看著學長。
用眼角餘光瞥了阿翔一眼,學長依然慵懶地靠在不甚柔軟而且陳舊的沙發靠墊,左手食指沒禮貌地直指著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的人,「不要以為你一直笑我就不會生氣!」
「至少可以讓學長不要那麼生氣,俗話說出手不打笑臉人。」
翻了翻白眼,然後大聲地嘆了一口氣,「唉……」
「學長……我也有要抱怨的事喔……因為學長把炒麵丟在我臉上,害我不得不用學校的肥皂洗臉,結果一回家皮膚就過敏了。」如果沒仔細看,的確是不會發現阿翔臉上不起眼的紅疹。
「不要給我轉移話題!」微微地皺起眉頭,「你臉過敏又怎樣?我的一世清白是全都被你給毀了耶!這樣你叫我怎麼在學校泡妹啊?」
聽到這裡,副會長在心裡偷偷吐槽學長的一世清白,早就在入場的時候就被阿翔給毀了。只是應該不會有人真的把他們那時的對話放在心上吧?
「學長你好像又忘了自己說過接下來要好好唸書這回事?」阿翔笑容可掬地說,「而且請學長放心……如果學長沒人要的話,我會負責的。」
「我負你老木啦!」對著阿翔比出中指,「你不要給我一臉認真地開那種噁爛的玩笑,不然小心拎北真的扁你扁到你媽都認不出來!」
「我先說我絕對譴責暴力。」從資料夾及鍵盤之間抬頭,助教開口道,「要製造流血事件的話給我離開系辦,在系辦出事會算在我頭上,不要把麻煩扯到我身上。」助教說完後,隨手拿起已經冷掉的咖啡輕啜一口。
「學長每次說想要揍阿翔,也沒有哪次真的動手。」副會長聳了聳肩,結果這時阿翔問副會長:那如果學長受不了你的激將法而揍我的話,我可以找你申請賠償嗎?「咳咳……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惹熊惹虎除了恰查某絕對不能惹之外,他們的會長可是連恰查某也惹不起的。
「那麼紙老虎跟獅子王,」助教站起身,手裡還拿著剛剛那些資料夾,「你們慢慢分高下,不要拆了我的系辦,我一個小時之後才會回來……」臉上帶著很曖昧又很欠打的笑容,「兩位請自便。」
「去你的自便三小?」學長的粗口模式已經開了一半,他還正想問助教紙老虎和獅子王是什麼鬼的時候,助教就先一步腳底抹油跑了。
「總之是我們被清場了……」現在系辦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助教習慣性留了點小縫的窗戶正吹入年底寒流來襲的冷風。
原本打算離開,不過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事,「對了!」
「嗯?」
「你給小風跟啞巴的聖誕禮物!你為什麼要送保險套?而且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個,害我剛剛差點被小風揍?」
原本還以為學長是要很認真地跟他說什麼事,沒想到是這個。
「我以為他們聖誕夜用得到。」阿翔一臉理所當然地露出微笑。
「靠北啦!用你媽的頭!」學長這下真有股想往阿翔的腦袋巴下去的衝動,不過他把衝動給克制下來了,深吸口氣平緩自己的情緒後,才又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他們的事?」這裡說得有點警戒。
「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也忘了,反正就是不知不覺發現了。」
「那麼厲害?」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平常和小風跟啞巴沒什麼交集的阿翔,可以輕輕鬆鬆就看出啞巴喜歡小風這回事,就連他這個小風的哥兒們也是觀察很久,又猜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另一個兄弟在追自己的兄弟,「我先警告你……」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沒等學長把話說完,阿翔自己先接了下去,「如果學長認為,這算是家任學長跟小風學長他們的把柄的話,那麼剛好,我也有把柄在家任學長手裡。」
「啊?」
「因為,家任學長知道我喜歡你啊,所以我怎麼可能會洩漏他們的事情給自己找麻煩?而且家任學長並不是那種會說長道短的人。」阿翔笑著開口,語氣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很認真的表白,「我喜歡你,學長。」
皺了一下眉頭,向後倒在沙發裡,又坐起身,抓了抓亂得有剩的短髮。學長看似坐立不安的樣子讓阿翔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一些。
「我知道學長不會對我有意思,原本也沒說出來的打算……」
「我知道了。」天外飛來一筆。
「咦?」
「我說我現在知道你喜歡我這件事了。」
深吸了一口氣,得平靜一下心情他才覺得自己有辦法直視阿翔的臉。
「懷疑啊?」斜眼看著對方。
「不,……我以為學長會排斥而已。」
「真的要躲你的話,我不會忍到現在……別以為我的神經粗得跟恐龍一樣,你什麼事都弄得那麼明顯,連白痴都看得出來了,我這個當事人會不知道?」學長輕哼了聲,沒好氣又有得意地看著現在滿頭霧水的阿翔,「所以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沒有對星期五的事生氣,不過說不爽是真的。」
「……請等一下,學長……」
「等什麼?」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嗯。」不是很甘願地點頭,然後等著阿翔發現。
「你沒有生氣?」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皺眉,外加嘴角下垂,剛剛明明就講過的事情幹嘛還要再問他一次?是真的想被他嫌棄還是想惹他發火?
「如果你沒生氣的話,那就太好了……」心裡高懸在半空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來了,讓阿翔不自覺地微微勾起嘴角,視線緊緊地放在學長身上。
而阿翔完全沒發現他鬆懈時的微笑,對學長具有殺傷效果。
學長動作僵硬地撇開視線看向旁邊,口氣裡帶著慌張地開:「總之就是這樣。」
「什麼這樣那樣的?」看學長抓起背包就想離開的樣子,阿翔想也不想地拉了學長的手又馬上被甩開,看見學長的耳根有點紅。
「人話你聽不懂嗎?我說就是這樣!」
「就怎樣?」阿翔快學長一步擋在門前,擺明學長不把話說清楚他就不讓開。
「就是--」話說到一半,頓了一下,「就是……」眉頭鎖得很緊,抿了抿嘴唇,「靠北你知不知道你很煩!聽不懂是你腦袋有問題,關拎北屁事,一直問問問是問身體健康的喔?去你的你不要以為你身高高就可以在那裡擋路,幹!閃啦!」髒話模式全開,只差沒有手腳並用把眼前的路障踹到一邊去。
愣了愣,最後阿翔是強忍著笑意讓學長離開系辦。
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系辦空蕩蕩的,他卻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塞得滿滿的,他不太能形容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加速的心跳和現在終於開始發熱的兩頰。要深吸好幾口氣才能讓不再隱藏的雀躍湧上。那股滿溢的幸福感,難以克制地在心裡擴散,連自己也找不到邊界。
× × ×
第二天開始,每個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關於星期五的事,每當有人提到星期五阿翔對痞子的大告白時,總會出現兩派不同的說法。
其中之一當然是阿翔真的是Gay啦,而且對阿豪學長有意思,不然怎麼可能都當了兩年會長,還整天說他什麼都不懂,還得跟阿豪學長多學習;另一派說法是:阿翔很博愛。
會出現這些解讀,該歸功於舞會開始前,阿翔在門口直接拿著擴音器對學長開的玩笑,加上他平常本來就很露出一臉讓人心頭小鹿亂撞的笑容,以及明顯開玩笑卻沒人認為他只是在開玩笑的口氣說他喜歡他認識的每個人。
「反正都有人說謠言會在七七四十九天破解。」可樂很有感觸地開口。
「七七四十九天你是在做法會喔?七胖還久得咧。」小風不留情地吐槽現在其實有點恍神的可樂。
「七胖又是什麼鬼?」回過神了,可樂一臉不解地看著小風。
「七月半。」啞巴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上這三個字,而且把月跟半寫得很近。
「破除謠言是要花七十六天啦……」阿豆開口。
「結果他們一天就破解了。」他們三個很有默契地轉頭看向現在又把系辦當自己家,睡在沙發上面的痞子,跟另一邊和副會長不知道在討論什麼東西的阿翔。
「是因為人品問題還是他們平常就太搞笑,所以根本沒人當真啊?」
「就算真的當真也不好吧?」緊挨在啞巴旁邊坐著的小風若有所思地開口。他一點也不避諱讓人知道他跟啞巴的新關係,不過似乎因為他們吵架前,小風本來就很愛黏啞巴了,所以根本就沒人發現他們間的關係有什麼不一樣,大多只是覺得他們吵完了、和好了,又恢復從前那樣而已,讓小風有點失望。
「其實當真也沒關係啊。」結束和副會長間的討論,阿翔笑笑地開口,「如果當真會比較有意思嘛。」
看阿翔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又看了眼剛好翻身換了個睡姿的人,可樂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有意思的話,大概就是痞子想殺人的樣子有意思。」
「所以說,阿翔到底是來真的還是……」
「咳,這個不是重點吧?」注意到啞巴眼神裡的暗示,小風連忙打斷阿豆可能會問出來的問題,畢竟別人的事情他們還是不要插手太多的好,也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雖然阿翔似乎整個很高調起來了,然後痞子那隻豬怎麼那麼會睡啊?小風瞪了現在還在睡的人一眼。
「可是我……」
「對了,學長,」副會長巧妙地打斷了阿豆的話,也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的,「明天學會的人都要去101跨年,學長你們也要一起去嗎?我們打算早上就直接過去佔位子,因為聽說去年有人為了搶前面的位置直接在那裡夜排。」所以如果要有好位子的話,就得要在這種寒冷的天氣早點出門才行。班上有同學甚至說他們也要搞夜排這招。
「人擠人,不要。」小風馬上露出一臉厭惡。
「PASS。」啞巴的回答向來簡潔有力,「討厭人擠人。」難得做上註解。
「是喔……那可樂跟阿豆學長呢?」副會長轉頭看向另兩個人。
「我要去!我要去!」可樂興奮地舉起手揮來揮去,還用手肘頂阿豆,叫他也一起去。
「可是明天有王大刀的課耶……」雖然有得玩是很有趣,但阿豆不認為翹掉早上王大刀的課是明智的決定。
「蹺掉啦!」可樂嘻嘻笑著,「反正明天老師一定能體諒我們想跨年的心情,不會那麼狠心還點名的啦!」
的確,老師原本是想體諒的,但老師更希望學生能體諒他一個老人家,在年底的最後一天還得一大清早起床到學校上課的辛苦。
早上到了學校,教室裡的小貓只有兩三隻,而且擺明就是沒心上課。
昨天痞子明明就一臉「天氣好冷老子才懶得出門」的表情,結果咧?小風看著現在人數沒幾個的教室,心裡冷哼了一聲。
「我一個老人家,早上那麼早起來,天氣這麼冷,你們為什麼要蹺課?」老老師站在講台上只差沒有老淚縱橫地感慨著,而且乖乖來上課的人也沒幾個真的有在認真聽課,「你們這年紀的大學生都在欺負老人家……」
「老師,這個是老梗了。」同學甲舉手表示意見。
敢吐槽老師,很有膽量。從別科作業中抬起頭來的小風看著那名發言的勇者。
「我知道,年紀大了就惹人嫌了……」
這堂課的老師其實平常上課就以幽默風趣著名,雖然教學內容是頗死硬的東西,但人老心不老的老師很喜歡找時下流行的事融入自己的教學裡,所以平時的上課氣氛都非常歡樂悠閒,只是他對學生的課堂表現非常在意就是了。
「不會啦,老師,期末考的時候再幫那些蹺課的人扣分就好了啊!」同學乙自以為聰明地舉手表示意見,他旁邊的同學丙、丁馬上出聲說他是想被蹺課的人宰了嗎?說這種蠢話!
「他們還真的蹺課了。」小風無聊地轉著手裡的自動筆。
台上的老老師已經放下手裡的粉筆,開始跟坐在前排的學生閒話家常,現在的主題是最近老師看過的好電影,淨是有線電視已經重播到爛掉的那些。
「嗯。」啞巴低頭看著剛剛收到簡訊的手機,「你手機沒開?」接著將自己的手機畫面顯示給小風看,是痞子傳來的:叫小風開機啦!
「咦?」小風驚訝地從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機,才發現手機因為電池沒電早就自動關機了,他連忙從背包拿出已經充飽電的備用電池換上,重新開機後,果然立刻收到十幾通未接來電的訊息,「他是在討命啊?」皺皺眉,噘了噘嘴才消除那些未接來電紀錄。
下一秒改成振動的手機收到了一封訊息,果不其然是痞子傳的。
謝小風你北七喔!關什麼機!下課之後過來一○一!
「幹,他這樣一傳,我完全不想去了。」
「那就不要去。」因為老師沒在講課,所以啞巴也很悠哉地放下手裡的筆,眼睛先瞄了一眼課桌上被他攤開的那些講義資料,下一秒再偷偷牽上小風的手,最後乾脆抓過來開始玩十指交扣的遊戲。
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很幸福的感覺。
因為坐在很後面,老師大概也沒把注意力放得那麼遠,所以小風稍稍地挪了挪位置,整個人靠在啞巴身上,「想睡了。」
「現在睡應該沒差。」說話的語氣始終很冷淡,大概也只有小風才聽得出藏在裡面的那一點點溫柔。
「偷溜出去好不好?」小風小聲說。
「嗯?」
靠在耳邊說出的那四個字讓啞巴難得地愣了一下,微微紅著耳朵。轉頭只對上小風奸計得逞的笑容,「我是說真的啦,嘿嘿嘿……」
我想吻你。
於是他們默默地離開教室,反正現在上課上到一半有人突然跑出去上廁所、接電話已經是常態,教了幾十年學生的老師也見怪不怪。
× × ×
另一方面,已經封路又人山人海的信義區寸步難行,一大清早就被阿翔用同樣手法綁架到捷運站的學長,嘴裡咬著剛剛才擠進便利商店搶來的早餐。
大概半個小時前,阿翔把他丟到捷運站之後就說他得回學校上課,然後跑了。
「你還要去上課啊?」
「沒辦法,大家的筆記都靠我了。」阿翔笑得很無奈,「不然我也想多陪學……」
「給我滾!」沒留機會讓阿翔把話說完,直接把人趕回車上,還幫他關上門。
阿翔笑了幾聲,搖下車窗,告訴學長等下副會長會打電話告訴他要到哪裡集合,「請學長不要亂跟別的女孩子搭訕,我會難過的。」
「那麼篤定我會跟你一起?」學長冷嗤了一聲。
「不然學長早躲得遠遠的,不是嗎?」隔著車門,阿翔輕輕笑道,「我等得下去。」
「……快給我滾去學校上課,北七。」連嘖了好幾聲,沒回應阿翔笑意很深的再見。
接下來學長接到可樂的電話問他人在哪裡?他老實招出他在某個捷運站的某個地方,沒幾分鐘,就看見可樂出現在他面前,慶幸著他剛好碰到有人空出一個停車位,他才有辦法把車停好。
「這時間你騎車過來是腦殘嗎?」學長沒好氣地開口。
「我又不像你有愛心專車接送。」
「愛你老木。」一拳直擊可樂的腰。
放在口袋的電話鈴聲響起,是學會的副會長打來的,簡單地在電話裡約好碰到的地點,學長才跟可樂悠悠哉哉地晃下捷運站,買了票,搭上同樣人擠人的車廂。
原本待的那站離目的地只有三站的距離,學長跟可樂邊抱怨著人多成這樣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們已經被人潮的流動給自然地帶出捷運站,看見聚在外面的那坨學弟妹們很快樂地對著他們揮手。
「學長吃過了嗎?」副會長問。
「還沒。」學長搖搖頭,他剛剛是被阿翔叫醒的,換好衣服、洗好臉,背包才剛拿起來,人就被阿翔抓著手拖到樓下坐上車。如果副會長沒問的話,他還真沒注意到肚子已經餓得開始叫了。
副會長有些訝異於學長的回答,一臉困擾地指著附近那間人滿為患,為了應付川流不息的人潮,所以連自動玻璃門都拆下來的便利商店。
「看來要想吃東西得經過一番苦戰了。」公關咬著自備的三明治開口,手腕上還掛著裝了飲料的塑膠袋。
「……媽的那個王八蛋也不先讓我買吃的!」王八蛋指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學長就氣沖沖地拉著現場個子最高的可樂,一起力勇奮敵地開出一條血路,直衝人牆之外,還有另一道牆阻撓在那裡的便利商店。
吃完早餐後閒閒沒事做,喜歡玩電玩的副會長早早就拿出自己的電動出來打發時間,公關也不遑多讓地開始玩起手機遊戲,文書悠哉地兩耳塞著耳機,手裡翻著小說,活動則是跟他找來的主唱同學聊起最近有什麼不錯聽的音樂和外國歌手。
可樂很積極地跟不認識的女孩子搭訕,然後被拒絕的次數好像也滿多的。
不知道在短短幾分鐘內被打槍第幾次的可樂又走回來時,學長好奇地搭著他的肩膀,問著男人之間的秘密--「啊你是丟搞喔?」
「你才丟搞!」可樂狠狠地白了學長一眼。
「不然幹嘛跟發情一樣去找女孩子?」
「誰發情?發情的是你家那個阿翔吧?」
「操你媽的他哪是我家的?幹,你想要我送你!」學長沒好氣地搥了可樂了一拳。
「倒貼我也不要,雖然他家真的滿有錢的,你嫁過去剛好當少奶奶啊!」可樂嘿嘿地笑了又被搥了一拳,學長反駁為什麼是他嫁,不是阿翔嫁?「不然你是真的打算和他一起喔?」
「靠北!不要亂陰我!」
「我哪有陰你,是你自己蠢……」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
「不要扯開話題,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也沒什麼啦……」可樂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我只是想確認我喜歡的是女孩子。」然後他指著不遠處,在寒冬中仍然只穿著小短褲及馬靴的瘦高女孩,「你看那個女孩子的腿,夠長夠漂亮對吧?如果胸部也大的話就完美了……」在胸口比劃了一下,可樂是個如假包換的匈奴。
「見到女人就發情還拿想確認當什麼藉口?」學長不屑地盯著可樂看。
「就是說嘛,女孩子小小的抱起來多舒服,小小的又軟軟的,聲音也比男孩子好聽多了,笑起來也可愛多了……」說著說著,為什麼腦海裡卻浮現那條蟲的臉?幹幹幹他一定是被那條蟲下蠱了!可樂用力地甩了甩腦袋,突然握拳大叫他今天一個要把一個女孩子當女朋友!
「沒救了,白痴。」學長收回原本搭在可樂肩上的手,「我不認識你。」然後默默地退回學會那票學弟妹旁邊。
後來文書看他很無聊的樣子,就拿出小說問學長要不要一起看?
「總裁的男人……?這啥鬼?」瞄了一眼小說封面上的男人,學長苦著臉看向文書。
「學長可以翻來當見習。」文書是這麼說的。當旁邊的公關注意到文書拿什麼小說給學長的時候,她噗哧一聲,馬上用手摀著自己的嘴巴低頭偷笑,肩膀抖得很大力。
狐疑的學長隨手翻開幾頁,就看見足以讓他臉色發青的內容,「幹!」雖然有不對女孩子罵髒話的原則,但身為人類的本能反應就是這樣,他下意識地罵了出來。
狀況外的副會長關卡正好過到一半,被學長那聲「幹」嚇得按下暫停鍵,看見學長一臉詭異的表情,好奇地問他是不是剛剛便利商店的飯糰不新鮮?
「……女孩子都喜歡看這個?」學長的臉青得很難看。
副會長不解,低頭看了看學長手裡那本小說的封面和書名之後,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地說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接著對文書大叫:「妳幹嘛給學長看這個啦!妳手上那本明明就比較正常!」
「唉喲,讓學長先有心理準備嘛。」文書微微彎起嘴角笑道。
「準妳……準備個大頭鬼啦!」不對女孩子說髒話是學長的人生原則,不然平常他都直接問候人家的老木的。接著學長想也不想地就把書丟回文書手裡。
「可惜,這本很好看的說。」冷靜地把書收回包包裡。
妳到底是想嚇學長還是真的為了阿翔好啊……副會長看著文書,汗顏。
後來小風、啞巴跟阿豆大約在一點半左右過來,阿翔還比他們晚了半個小時才到。
阿翔從人群中午過來的時候,不少女孩子都紛紛回頭看著那個帶著優雅微笑,用溫柔嗓音對著她們說借過的男孩。
花痴之情表露無遺,學長心想。
人員到齊後,離跨年晚會開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他們用了很多方法來打發時間,像是各人各自準備的打發時間工具之外,還有萬能的撲克牌。雖然今天天氣冷,但難得台北的冬天沒下雪,幾個人席地而坐,真的玩起了牌,還一直被旁人扔白眼。
學長因為不想玩牌,所以搶了副會長的PSP;阿翔因為牌運太好,被下令不准玩牌,很無聊地坐在旁邊面不改色地翻著文書那本《總裁的男人》。
× × ×
十二點的那瞬間,煙火從大樓的各個樓層點燃幾乎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舞台上透過麥克風擴大的那句新年快樂,還比不上現場不知道幾萬人的齊聲大喊。
旁邊的情侶在倒數十秒前就吻在一起吻到現在還不肯分開。
公關拿起手機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大叫新年快樂之後,情緒完全高昂地來地撲上去,抱住站在她旁邊的副會長,嚇得副會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正準備回抱的時候,公關就把他推開,跑去抱著文書大喊新年快樂;文書倒是很冷靜地推開公關想要親上她臉頰的頭,回應了一句新年快樂後,立刻把人推開。
小風則是苦著一張臉,用手捂著自己的耳朵,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感覺在嫌吵,站他旁邊的啞巴走過去,拉開他的手,在他耳邊講了一句話,才讓他的表情好看一點;可樂則是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對著電話另一頭大吼,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新的一年也請多指教,學長。」阿翔的聲音突然在學長背後響起。
「喔,新年快、」
轉頭的同時,阿翔的臉靠了過來,輕輕在他唇上點了一下後快速離開,阿翔又補上了一句新年快樂。
「快你老木啦幹!」嚇了一大跳的學長用手捂著自己的嘴直瞪著笑容滿面的阿翔,對方卻毫無羞愧反省之心地說著若學長只是在害羞的話,那他的機會一定非常大囉?「操、我大你老木!」一腳想踹過去,卻被旁邊擁擠的人潮擠得直接朝阿翔的方向倒過去。
順勢接住人的阿翔,也把學長抱得緊緊的,但很快就鬆開手。
接著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和哪裡冒出來的啤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全身上下都是啤酒泡沫,連頭髮也沒被放過。
學長看見小風氣得拉開可樂的衣服,將退冰的啤酒整罐倒進去時吹了聲口哨,被幸災樂禍的可樂馬上又拿起一罐啤酒用力搖了起來,對準學長的方向拉開拉環,正中學長的臉。然後他們兩個就完全無視其他人地玩了起來。
剛才被公關打開的啤酒波及到的阿翔抹掉臉上的酒液,笑著舔了舔嘴角,拿過副會長手裡的啤酒直直地潑回去,公關靈巧閃過後換成文書遭殃。
退到戰區外的啞巴立刻裝作自己不認識這票瘋子。
同時,逃出來的小風狠狠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一群白痴。」啞巴冷嗤,再貼心地拿出面紙幫小風擦掉臉上的啤酒泡。
× × ×
「我先走囉!」公關套上男友遞給她的外套之後,坐上了男友的摩托車向其他人道別,文書則是默默地鑽進另一台轎車,在車子經過他們面前時才搖下車窗道別。
「你們要怎麼回去?」副會長拿著剛剛從超商臨時買來的毛巾把頭上的啤酒擦乾,「我家離捷運站很近,坐捷運就可以了。」
「摩托車。」小風說,「雖然要走一段路……」嘆氣。
「加一。」
「坐捷運回前三站牽車。」可樂比了比捷運站的方向,現在幾乎所有人潮都往捷運站的方向行進,可以想像等下一定很擠,他有乾脆走三站回去的打算。
「……靠。」學長瞪了站在他旁邊的阿翔一眼。
「我家司機這時間應該也睡了……」阿翔煞有其事地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不過我家很近,大概走二十分鐘就到了。」
「我怎麼辦啊啊啊--?」學長直接無視阿翔的發言,抱頭大叫。
「那學長要不要來我家住?」阿翔笑問。
「……我先走了,我怕等下沒車。」
「我也是。」
「我們先回去了。」回頭朝著還站在那裡的兩個人揮手。
「……」
人一個一個離開,先說要走的是副會長,頭也不回地奔向捷運站,接著可樂也一樣,小風和啞巴倒是悠悠哉哉地從反方向離開。
有自己騎車的真是方便啊,很方便很方便……
--幹他的車子在台北縣他媽的他人現在在台北市中心他要怎麼回去啊?
「而且未必有公車能搭喔,學長。」惡魔的微笑,現在阿翔臉上掛著的絕對是惡魔的微笑!
痞子很認真地思考到底是要花大錢坐計程車回去好呢--現在有夜間加成,從這裡坐回去的車錢根本不是他一個窮學生能負擔的,於是這個方法駁回--還是坐捷運好?話說捷運開到幾點?而且還得轉搭公車,他家附近又沒有公車站牌,還得走一大段路……
「哈啾!」冷不防的一個噴嚏。
「……不知道育璇在不在,我打給她,叫她開車來好了……」無奈地讓笑容爬上嘴角,阿翔已經拿出手機,很快地按下姐姐的手機號碼,「我再讓她載你回去。」
「……住你家吧,你的衣服借我。」
「咦?」
「大不了我睡地板還是哪裡,又不會跟你搶床了。」
「睡一張床我也很樂唔、好痛。」被揍一拳,電話另一端接通的人不解地問他在好痛個什麼意思,「妳現在在家裡嗎?」
(不在耶,我今天要在同學家過夜。)背景是好幾個女孩子吵鬧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很開心地在玩,而是像在趕什麼東西一樣。
「嗯,我知道了。」掛上電話,無奈地開口,「得用走的回去了,育璇在朋友家。」
「不會太遠吧?」
「從這裡走大概二十分鐘吧……如果走得快一點大約十五分左右。」
「嗯、哈啾!」接著學長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快走吧,不然感冒就不好了。」阿翔笑著伸手牽起學長的手,沒有馬上被甩開,讓他有點吃驚,「學長不討厭?」先是詫異,再來是很開心地笑著。
學長微微皺著眉,低頭看著被牽得緊緊的手。
「學長,熱水好……」走回客廳時,只看見學長抱著家裡的黃金獵犬睡著了。
被抱著的大狗看見主人出現,只能無奈地搖著尾巴,如豆子般圓潤的眼睛無辜地盯著主人看,想動卻動不了。
「嗚嗚……」黃金獵犬從喉嚨發出輕輕的哀鳴。
阿翔只是走了過去,拍了幾下黃金獵犬的腦袋之後,小心翼翼地抬起學長抱著黃金獵犬的手,讓狗有機會趁隙逃跑。
「唔嗯……」即使阿翔的動作再小心卻還是把學長吵醒了,「我睡著了?」皺皺眉,瞇了幾下眼睛,打了個大呵欠後,整個人還是有點不太清醒。
「嗯,我正打算偷襲學長。」
「去你的。」有點無力的咒罵。
從沙發上坐起來之後,學長又連打了好幾個呵欠。
剛剛一進門就被阿翔抓進他房間,脫下滿是酒味的外套,然後在客廳等著阿翔把熱水弄好的時候,他看見有隻黃金獵犬搖著尾巴很開心地走過來,他就跟著很開心地跟狗玩了起來,再來就忘了。
「沒想到我家的狗這麼催眠啊?」坐在痞子旁邊,肆無忌憚地趁人之危,將人整個抱在自己懷裡,學長沒好氣地問他不怕被家裡的人看到嗎?「我爸跟我媽不在台灣,育璇在朋友家,現在只剩我們兩個和曼特寧而已。」
「曼特寧?」不解地開口,接著剛才跑掉的黃金獵犬又衝回來,兩腳扒在床邊用力地搖著尾巴,「幹嘛用咖啡幫狗取名字啊?」
「因為當初牠來家裡的時候不知道要叫什麼名字,後來就想到學長常喝的咖啡。」
阿翔把臉湊進學長的後頸,除了濃濃的啤酒味之外,什麼都聞不到。
「學長,你先去洗澡吧,不然你身上的酒味真的很重。」說到這裡,阿翔才想起剛剛曼特寧跑回自己的狗窩時那搖搖晃晃的腳步。不會是因為聞到學長身上的酒味,所以狗這樣就醉了吧?
「那就先放開我……」
「好。」乖乖地鬆開手,「啊,對了。」
在跟著學長走回房間,看學長走進浴室前,阿翔突然叫住他。
「幹嘛?」
「今天學長也一樣沒有內褲可以換--」被浴巾打到臉了。故意勾起那天學長被他性騷擾的回憶好像有點惡劣……?
當學長洗好澡走出浴室時,變成阿翔倒在床上跟他家的那隻曼特寧窩在一起睡著了。
邊走邊擦著還滴著水珠的頭髮,很難看見阿翔在他面前睡著的樣子,所以覺得很新鮮。因為自己靠近,所以曼特寧的尾巴微微地搖晃了一下,低嗚了一聲的大狗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後,直直地盯著學長看。
走到床邊,輕輕地坐下。原本以為自己會摸上阿翔臉頰的手掌心傳來毛茸茸的感覺,曼特寧被他摸得又瞇上了眼睛。手指順著牠背上暗金色的柔軟毛髮,滑過指尖的感覺很舒服,本來就不討厭動物的學長又忍不住地多摸了幾下。
「學長……」
「嗄啊?」還以為他睡死了,學長嚇得把手從曼特寧的背上縮回來,然後再覺得自己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幹嘛被阿翔這樣叫一聲就自己先心虛了?「幹嘛?」
「我好喜歡你……」
「你嚇我就為了說這個嗎?」
「拜託……不要把我這麼認真的告白當成胡言亂語嘛……」還是倒在床上,阿翔說得很無力。鬆開了抱著曼特寧的手,狗卻沒打算離開而是繼續縮成一團大毛球地靠在阿翔身邊。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那狗不動就只好自己動了。
只是當阿翔一起床,曼特寧就自己跳下床了。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學長。」阿翔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笑容,身體緩緩地靠近剛離開浴室,身上還冒著熱氣的學長。
「然後咧?」隨著阿翔的逼近而後退。
「我想知道學長的答案。」
「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當然很重要。」手不動聲色地按上學長的手,「為了不浪費時間……嗯?」
當發現手被壓著抽不回來的時候,學長已經沒有退路了。阿翔伸手抓著學長的左手,將人拉得離自己更近一點,接著吻上抿得死緊的那對唇。
「學長,把嘴巴張開?」較平時低沉許多的聲音微微上揚地詢問,但即使沒得到回應,他還是繼續覆上自己的嘴唇,半強硬地用舌頭掰開學長的嘴唇,再循序漸進地吻著,沒有過於焦躁的侵略,只有小心翼翼、像把人捧在手心上綿密而甜蜜的吻。
「會覺得噁心嗎?」等到吻結束後,阿翔的手指柔柔地壓著痞子被他吻得紅腫的嘴唇,輕輕地笑得很溫柔。
「你想要我揍你就直接說。」舉起的手突然頓住,沒了下一步動作,然後又自然地垂在身旁,學長看著現在好似笑得很幸福的阿翔,「你笑得很噁心。」
「因為我現在真的覺得學長是不是也喜歡我啊?不然怎麼被男的親都毫無、」
嘴巴被狠狠地堵著,接吻經驗很豐富的學長二話不說地吻上阿翔,熟練地舔咬著他的嘴唇再將舌頭探入,讓阿翔只能被動地配合他。
吻得越深,想要的越多。背抵著牆壁的阿翔手摟著學長的腰,吻斷斷續續的,呼吸變得沉重,有點喘。
手探進長褲裡,輕輕笑著的聲音說著學長果然沒有穿內褲啊--嘴又被堵住了。
後來學長像是吻膩了一樣,離開了嘴唇,來不及嚥下的唾液曖昧地懸著,仰頭吻上阿翔的額頭,被迫閉起的眼睛,臉頰,來到耳邊,舌尖沿著耳廓的形狀舔過,含住耳垂,再用力地咬下去,滿意地聽見阿翔的那聲悶哼。
「學長真暴力……」口氣中滿是無奈,伸手挑起學長的下巴,對上他挑釁的眼神後吻上,聽見對方的聲音幾乎是糊在喉嚨中,問著處男知不知道兩個男人怎麼做愛嗄?
他只笑笑地說了反正就順其自然嘛。
「學長說對不對?」反制地將人壓倒在柔軟的床舖上,學長身下的長褲已經被褪至大腿。
「對你老木。」壓下阿翔的後腦勺,不留情地用力咬著他的下嘴唇,下身被報復似地用力抓了幾下又搓揉著,「當我今天晚上發神唔啊……」鬆手是脫口而出的輕吟,「經……」緊皺起眉頭,雙唇微啟帶了點邀約意味地讓阿翔吻上他。
「我倒希望現在學長其實是很清醒的。」接著吻上學長曝露在空氣中的脖子,很用力地種下好幾個吻痕。
「為什麼我要被你上……」躺在床上的人看著天花板,再看著被抬高的腳,最後撐起身體勉強地開口,盯著埋在自己兩腿間的人問。被含得很舒服,連聲音也變得懶懶的。忽然有種果然還是男人了解男人的感想。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經驗,不過男女真的有別。
手掌握著昂起的反應,舌尖用力舔過莖幹再含入口中,讓舌頭畫著形狀,聽見學長發出有點壓抑又舒服的的聲音,「學長不是要幫我破處嗎?」
「幹你媽的死處男……」這什麼歪理?
「至少我很開心我的第一次對象是學長,學長後面的……」話還沒說話,學長的腳底板已經吻上阿翔那張很受女孩子歡迎的臉,「會痛,學長。」
「不痛我踢你幹嘛?要就快一點老子想睡嗯……」話才說到一半,因為阿翔的手指突然入侵,讓他痛得皺起眉頭,有些埋怨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人。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嘴角帶著笑,有些煩惱房間好像沒東西可以潤滑,手指依然輕輕地在周邊畫了幾圈之後探進第一根手指,換來身下人很不爽地喊痛,卻又只能硬是忍下。
阿翔舔著學長的臉,吻去他額頭上開始沁出的冷汗,嘴邊不斷地出聲要學長的身體放輕鬆一點,換來的只有學長忿恨又有些喘不上氣的一句,「最好是這樣輕鬆得了!」
學長的手緊抓著阿翔還穿在身上好好的休閒服,咬緊著牙關低頭看見阿翔的右手就在這卡在他的兩腿間,手指的觸感還能清楚地從被侵入的地方傳來。臉上的熱度變得越來越高,身體裡也開始燃上一股躁熱。
很明白這是什麼樣的反應,讓學長覺得更混亂了。他突然想到下午的時候聽見可樂自言自語似說的那句自己喜歡的應該是女孩子才對。學長也覺得,他應該要只會對女孩子有反應,而不該因為現在被個男的捅屁眼,覺得很痛卻又有快感吧?
學長更不解的還是,為什麼他會是被捅的那一個?
不知不覺,阿翔又彎下身一邊含著學長始終沒獲得抒解的下身,接著他半瞇著眼,突然跟隻貓還是什麼一樣只用舌頭舔,一直向下、向下,用舌頭逗弄過莖幹下的囊袋後,阿翔猛地用手抬高學長的腰。
「幹、你要幹嘛、」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完,聲音猛地高了好幾度,學長能感覺到阿翔的舌頭就這樣滑了下去,還在皺摺處舔了幾下,像要用唾液做潤滑一樣把舌頭伸了進去。
那是種讓人無法形容的感覺,至少對學長來說,他現在的心情很五味雜陳。濕濕軟軟的舌頭進到體內,沒有剛才手指那樣帶來的疼痛,卻讓學長覺得很詭異地皺著一張臉,開始想把阿翔推開。阿翔卻又在這時讓手指藉著唾液的濕潤又探了進去,這次的動作比剛剛還要順暢了許多。
學長難過地唔了一聲,身體下意識地繃了起來。
這樣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準備,阿翔的手指才好不容易勉強地伸進了三根進去,動得不是很順利。他抬頭看著學長的眼角帶著淚,臉紅的程度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於是又壓了過去,數不清第幾次覆上學長的嘴唇。
「學長……」聲音在吻的空檔中傳來,學長已經無暇去回應阿翔的任何一句話。
當阿翔真的進到學長的體內時,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動。
很疼惜學長那一臉痛苦又難過的表情,卻又想要從學長身上得到更多。
明明應該要滿足了才對,卻又覺得,心裡好像多了一個很難填補起來的大洞,讓他只能緊緊地將學長擁抱在自己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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