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03

習慣.零二

大概就是盡可能一個階段、一個階段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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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結束後就是期中考,考完試的時候總讓人覺得特別快,一個不小心就來到十月底,學會仍然忙得亂七八糟,為的是緊接而來的系際盃籃球賽。

明明教學大樓就不一樣,但是生科系的學生卻老是會跑到他們系館來向他們嗆聲,說今年他們一定會搶走上一屆被他們搶走的冠軍。

去年的系際盃正是學長大為活躍的一年,雖然他並不完全是主角,但是在球場上,他和才一起練球一個月左右的啞巴展現了良好的默契,加上可樂,三人聯手在決賽的時候,把生科系打個片甲不留。

生科系系會長還當場和球賽上的學長互相嗆聲,嗆到生科系會長大罵「你們會長沒膽只會躲起來是不是啦!」的時候,學長從啞巴手裡把球搶過去,朝生科系會長丟過去,囂張地說:「拎北就是會長啦幹,有種你他媽直接上來打一場,不要只會在下面叫。幹,拎北這叫實力,你他媽的懂不懂?」

沒上場比賽的生科系會長一時惱差成怒,就連生科系的其他人也異口同聲,對著學長撂下狠話,說他們明年一定會把冠軍搶回來--

時間過了一年之後,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系上的同學們也因為生科系的囂張行為而將比賽的情緒激漲到最高點。

時值秋季,天氣依然熱得不像話,拆了石膏繃帶,醫生說他已經好得差不多,只是現在行動還是不太方便的學長倒在系辦那三張併在一起的沙發椅上,吹著涼爽的免費冷氣,用誇張的自言自語,打擾正和體育組同學討論今年系際盃出賽名單的會長及小風。

「痞子!你很吵耶!」小風忍無可忍地轉頭對著好友破口大罵,只換來學長一句他在自言自語又沒有吵到他們幹嘛罵他--「幹!那你就閉嘴!你知不知道你的自言自語很吵?」熱到氣頭上的小風就算有冷氣可以涼身體,但剛剛在路上被生科系的混帳們激起的怒氣,可沒涼得這麼快。不要看他平常傻傻的好欺負的樣子,生起氣來也很恐怖的。

「放學長自生自滅吧。」阿翔一派冷靜悠閒地喝著冰綠茶,「雖然一年級很多人被生科系的人激得自願參加比賽,但是實際上能下場的也只有五個人。」

誰叫他們系上陰盛陽衰,男生少得要命,又不像生科系,隨便抓一個都是男的。而和男籃相較下,他們系上由看不出來很會打球的文書所帶領的女籃隊,在這屆系際盃女子組間奪冠的呼聲很高。

低頭看了看被體育組學妹挑出來的名字,上面都有註明那些學弟想參加比賽的原因,比較聰明的人,寫上了以前高中打過班際賽,所以就被特別挑出來了,「何況也不清楚這些報名同學的實力在哪裡……」

「所以,我們打算商請體育老師讓我們利用體育課測驗學弟的實力在哪,二年級的人能打到什麼程度,從去年的表現和平常有在籃球場上運動的人有哪些就看得出來了。」體育組同學條理分明地分析系上現有的戰力,「最好的情況還是希望家任學長跟阿豪學長可以下場幫忙,可是阿豪學長的腳傷……」

三人有志一同地看向還躺在沙發上,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躺,看上去活像沙發馬鈴薯的學長,接著有默契地同聲嘆氣。

小風還對著阿翔問他可不可以揍痞子那傢伙?他現在一副看起來就好欠揍的樣子,「阿翔讓我揍他可不可以?讓我揍他好不好?我現在真的超想揍他--」

「小風學長,請冷靜一點。」阿翔一邊笑一邊指著放在小風手邊的冷飲,示意要他先喝幾口緩和一下情緒,「扣除學長的話,就是要麻煩可樂學長和小風學長得當候補了。」看了眼體育組長手裡的名單,阿翔道。

「可是也不能讓三年級的人太多,一、二年級的學弟都得各上場兩個人才行,但我不確定他們能不能在短時間就和學弟們培養好默契,可樂那傢伙有多愛現你們也知道嘛……」

看著名單上啞巴的名字,小風無奈地嘆了口氣。

「啞巴那傢伙則是太難搞,我沒看過他和痞子之外的人打球能配合好的。」空有好球技卻難找到能夠配合的人,在球場上可是孤掌難鳴。雖然他跟啞巴交情最好,但球技落差跟交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然他也很想跟啞巴搭檔啊!看啞巴跟別人一組的默契比跟自己好,就讓小風覺得有點心理不平衡。

「嘿嘿,那當然是因為啞巴愛我啊。」學長的自言自語直接被忽略,他們三個連看都不屑看他一眼,頂多小風最後補上一句「啞巴瞎了才會愛你」。

「總之,先確定已經報名的那些人裡面,有資格上場的有哪些吧!確定之後,還得再找時間開始練習。」最後阿翔也只能做出這樣的結論。

「阿翔,你不下場?」在阿翔準備讓討論暫告一段落時,學長突然開口。

然後學長坐正身體,接著又站起來開始在系辦裡走來走去地走了幾圈,還跳了幾下,「我的腳要上場應該是沒問題,醫生也說只要別突然做太激烈的運動就……」

「打籃球還不激烈啊?小心打一打腳殘廢,看誰要養你。」小風冷言冷語地開口。平常小風說話並不會這麼尖酸刻薄,只是因為剛剛生科系的王八蛋們實在是囂張到小風很想親手宰了那群混帳王八蛋--無奈球技不如人,連和可樂單挑鬥牛都打不贏了,所以他是三年級候補的最後一個名額,除非情況已經糟到不能再糟,否則輪不到他上場。

「學長不知道嗎?我一年級的體育,還是老師大發慈悲才過的耶。」阿翔笑得一臉非常理所當然,他當初考籃球定點跳投,一分鐘時間,投進籃框裡的球數不到十五球;上游泳課的時候,還是個沒有浮板就無法移動半寸的旱鴨子,雖然在同學的幫忙惡補之下勉強能夠不換氣游十公尺,但因為完全學不會換氣,最後還是老師放水,才讓他的體育勉勉強強以六十分的擦邊球及格。

「阿翔對運動完全不行啦。」和他同班的體育組同學補充,「打排球還會被球砸到臉,發球發幾百次都是揮拳落空,三步上籃只有動作很漂亮,從沒看他把球丟進籃框裡,叫他上場,不如直接棄權還比較不會丟臉。」體育組同學如數家珍地吐槽著平常在大家印象裡,應該是做什麼好像都很完美的阿翔。

小風在旁邊驚訝地說著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要把我說得跟運動白痴一樣好嗎?好歹我還會打桌球。」口上抱怨,但阿翔說話的語氣倒是在笑,「而且我一千六也只花四分鐘而已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棒球比賽的話,你只要靠觸身球上壘再盜球就能得分了是吧?」體育組同學沒好氣地說,「總之就先這樣決定吧!」接著他又看了學長一眼,「阿豪學長,你聽小風學長的話好好休息,搞不好明年的新生還是一樣沒出息的話,就得靠學長們下海了。」

「我要額外加收開苞費喔。」學長說完就被小風賞了個爆栗。

「要上課了啦你是在北七什麼?」接著小風拖著人離開,免得在學弟面前丟人現眼。



比賽前,他們真的跟體育老師借到了時間,讓那些有報名系際盃的新生進行分組比賽,還從中挑出球打得比較好的幾個人,又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在下課之後密集訓練。最後卻還是在跟生科系互爭冠軍的時候被慘電。

可樂剛下場就髒話連篇地痛罵生科系那群王八蛋,專挑他們隊上比較弱的新生搶球。

剛剛那整場比賽裡,生科系的人完全不敢讓他摸到球的啞巴卻冷冷地反問可樂,比賽時不挑最弱的難不成找最強的?啞巴說得很中肯,但是忠言很逆耳,可樂只得吼著他不找個罪名讓自己能臭罵生科系一頓就覺得不痛快。

一旁的阿翔還得接受生科系學會會長的冷嘲熱諷,只是生科系會長每嗆一句就被阿翔反酸一句回去,搞到最後原來想激怒他們的生科系會長第一個氣沖沖地走回自己人的陣營,再隔空對他們叫罵。

當其他人都在讚許阿翔剛剛回嗆得實在讓人太過癮時,只有學長走到阿翔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不用為那些只剩下一張嘴的人氣成這個樣子。

看著學長,阿翔動了動嘴巴,沒說話。又安靜了一下,換上一個淡淡的微笑,「學長,我沒有生氣。」

學長覺得今天真的見鬼了,一下看見阿翔生氣,一下又看他鬧脾氣,不過他也不會給他面子跟台階下,阿翔一向不缺這麼東西,「屁啦你,最好這樣還叫沒生氣,沒看過你講話這麼酸的。」

難得地微微皺了下眉,「學長,我真的--」

「明年我會幫你把冠軍搶回來。」學長說完,一轉身就是朝著生科系的方向比中指。幾個生科系的人挽起袖子就要衝過來了,及時被擋下。

阿翔先是一傻,盯著學長看了好久,才清了下喉嚨開口:「是幫系上吧?學長你這麼乾脆直接地告白會讓我害羞呢……」阿翔的故作嬌羞讓學長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靠你的,少在那裡三八!」學長笑得很灑脫地叫阿翔不要在意得那麼多,然後在下一年的系際盃,學長還真的完成了他所承諾過的事,「我說到做到,嗯?」

「我知道學長向來說到做到,只是很會偷懶和撇清責任加上把事情通通丟給別人做,除此之外,學長真的很信守承諾,但是實際執行的人是誰這又另當別論--」

「你擺明就是要挖苦我就對了。」剛剛的氣勢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學長的那票好友已經因為這個會長學弟將學長的本性看得一清二楚,還能簡單明瞭地將學長的個性惰性本性全盤說出來而在一旁笑得不能自己,學長只能臉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地看著阿翔。

「怎麼會?我是真的在稱讚學長啊。」阿翔自己也笑了很久,才補上一句,「衷心的。」



  × × ×



十一月的某一天,學長一如往常,在閒暇時刻悠哉地出現在系辦時,阿翔不在系辦,只有幾個學會的學弟妹各自霸佔了系辦裡的桌椅。光明正大拿系上公用電腦玩電動的是副會長,在那裡寫報告的是公關,而趴在地上拿著麥克筆製作新的學會海報的是文書。

「阿翔不在?」學長挑眉,環視系辦一周,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剛剛被系主任叫去了,好像是要討論什麼活動吧。」開口的是公關學妹,學長也知道她和阿翔的交情一向不錯,而且是同班同學。這時她還確認似地徵求旁邊副會長的意見。

「學長找他有事?」在學長進門的同時就停下手邊動作,不然剛剛應該是打怪打得正在興頭上的副會長轉過頭,看著他。

學長還是站在門口,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他也不是特別有什麼事才會過來找阿翔……「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然後自動地走進系辦,找了個位置坐下,旁若無人地開始打瞌睡,徒留下比較有道理待在這個空間的那幾個人面面相覷。



十幾分鐘後阿翔從外面走回來,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他摸魚的副會長,寫報告的公關以及做海報的文書,最後再加上一個不知道為什麼,連本人也沒有任何原因就跑過來,還一副他才是這裡的老大一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學長。

他們都盡可能地減少會被製造出來的任何聲音,以求不打擾學長的午休。所以副會長老早就關了喇叭,而公關及文書在做的事本來就不會有任何聲音,倒是還無所謂。

後來大概發現學長睡得很沉,他們的談話才稍稍地提高了一些音量。

首先是公關不解地問阿翔,為什麼學長老是三不五時就會出現在系辦?

「明明老是在抱怨自己不是學會的人,又常自己跑過來,被叫來幫忙還會三推四託,最後卻還是跟著我們把所有行程跑完。」公關心想著,前幾天參加校外的校際盃排球賽就是這個樣子。

學長跟著阿翔一起出現在學校體育館前等著搭車,邊打呵欠,邊問阿翔,他沒事為什麼要跟著學會的人去幫比賽加油做紀錄什麼鬼。但抱怨是一回事,人卻沒有馬上掉頭就走,還很吵地跟著他們到會場又一路待到比賽結束,慶功宴也有學長的份。

「雖然學長在也真的很會炒氣氛,大家也玩得很開心……」副會長開口。

身為阿翔的副手,他還真搞不懂他這個同學兼會長是在想什麼。雖說是副手,但實際上阿翔卻又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文書現在有得做海報,是因為阿翔的美工很差,寫小字還沒問題,一拿起麥克筆就是鬼畫符,所以才有工作能讓文書去做……就是因為這個會長太萬能,不然他也不會無聊到幫電腦灌遊戲上線練功。

「反正也沒什麼大礙不是?」阿翔笑了笑,沒打算把學長吵醒,而是找了個位置開始跟副會長討論起剛剛系主任找他講的事情,才換副會長的臉上露出一臉「饒了我吧!」的表情。

一些學會和老師之間的例行會議總是無聊到不行,可是又不能不參加。

上次去開會的是阿翔,這次理所當然就是輪到副會長。難怪他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也只換來阿翔一句:「一開始說好輪流的,可別想反悔。」



等學長自然醒過來,一堂課已經過去了。

這堂課沒排任何課程的阿翔還待在系辦裡那個固定座位,文書剛剛就抱著寫好的海報和雙面膠離開了,副會長跟公關也各自去上他們這堂的課,只留下他們兩個在系辦。

「聽說學長來找我?」

「啊?」學長打了個呵欠,「也不算找你,想說無聊就跑過來了……」顯然剛剛沒睡飽,學長卻也沒有再睡下去的打算,跟阿翔說了聲再見就逕自離開系辦。

所以才沒人看見這時獨自待在系辦裡的阿翔臉上那抹得逞的微笑。



同樣的事情如果只發生一次可以說是巧合,三次還在能夠容忍的範圍內,大概在五次以上,才會有人終於發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然而當事人向來不會參透這個道理。

第二天學長依照慣例地出現在系辦,跟因為下課而過來整理東西的阿翔打了照面。站在門口,學長搔了搔後腦,像是在思索自己過來這裡的原因,只見阿翔的臉上帶著很深的微笑,問學長要不要喝杯茶、還是冰箱裡有他喜歡的咖啡。

於是學長走了進去,坐在有些年紀的沙發上,接過阿翔遞給他的深藍色塑膠瓶,再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抬槓。

下兩堂沒課的副會長也來到了系辦,看見裡面氣氛正好的同學及學長,他終於道出這陣子他長久以來的疑惑--「學長好像都把阿翔的課表背起來了一樣。」

聽見副會長的問題,學長轉過頭看著他,阿翔只顧著笑,不說話。

「誰知道他上什麼課啊?」學長反問,「我連自己的課表到現在都還記不起來了,而且我記他上什麼課幹嘛?」

「是這樣啊……不過學長,都快學期末了,還記不起自己的課表也太誇張了吧!」

「反正我都跟著小風和啞巴跑,他們自己會拖我去上課。」學長說得超級理所當然。

「和家任學長修同堂課是為了筆記吧?」看來連副會長都摸清了學長的本性,學長馬上彈了下手指稱讚副會長實在有夠聰明,一猜就中。

副會長走到公用電腦桌找到被自己遺忘的隨身碟後,看了阿翔一眼,又看向學長。

「可是說真的,學長你沒記阿翔的課表還能每次都在系辦堵到阿翔,這也很厲害耶。」

「那湊巧啦,湊巧。」阿翔笑道。

學長來系辦找阿翔唯一會撲空的原因,就只有阿翔臨時被找出去而已,不然感覺就像這是被誰早就計算好了一樣。副會長這麼想著,走出系辦。說湊巧,開學到現在每次都是湊巧?不解歸不解,但副會長也懶得再追究那麼多。

直到後來學長帶著「不知道為什麼,反正無聊就過來了」這個理由出現系辦,大家也都習以為常時,已經是學期末接近期末考的時候。只是那時不只學長一個人過來,有時候小風和啞巴還是可樂、阿豆也會一起擠過來,忙著借系辦的電腦來趕他們的報告。



「喂喂喂!謝小風你一個報告要打到什麼時候?我的報告有錯字我要改啦!媽的,你生小孩喔?快、一、點--」開口大叫的是可樂,最後還不耐煩地拉長音,搖著坐在電腦前被催之後有點慌,慌到在急,然後急到發火的小風。

「靠北你叫屁啊!害我打錯字你很爽是不是啦?」小風不甘示弱地邊修改自己的報告,邊對著身後干擾他的可樂大吼;早在家裡先把報告全部確認完畢的啞巴跟阿豆,則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他們兩個搶電腦,報告已經列印出來進入裝訂程度的學長,則是對著他們兩個大吼吵死人了!

剛走進系辦的阿翔則眼前的混亂感到咋舌。

「好熱鬧啊,學長。」天曉得這時阿翔是對系辦裡的五個人之中的哪一個喊,但第一個回應的是痞子。

「一群白痴報告不在家裡先弄好,趕完到學校才發現有問題。」

「五十步笑百步。」最近的興趣是拿成語酸人的啞巴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前幾天系辦牆上的鐘沒電也沒人拿去換,大家就任由鐘繼續掛在那,始終指著下午兩點半,完全沒人想幫它換電池,「小風,快上課了。」

聽見啞巴這麼一說,小風馬上將檔案存檔按下列印,接著被可樂趕走。

小風站在旁邊無濟於事地叫列印機印得快一點,學長在旁邊笑他也可以再白痴一些。

「最好你催,它就會印得快一點。」

「這樣我是不是該向學長你們收一點墨水匣的使用費啊?」阿翔笑問。

「我平常幫學會做這麼多苦力,還要收我錢?太說不過去了吧?你不是都說我也是學會的一份子嗎?」學長不滿地抗議,被阿翔一句「但學長實際上也很少在做事」給堵了回去,「算了,我去上課了……你們慢慢加油。」於是便跟啞巴及小風一起離開,阿豆隨後也跟了出去。

「幹!你們這群沒良心的!」可樂還在跟他的報告奮鬥就被好友們給拋棄在系辦。



  × × ×



等到學長終於發現事情真的哪裡不對勁,三年級的夏天已經來了,這個假期結束,他就成為準畢業生。

暑假前的最後一次、同時也是一年才舉辦一次的系大會上,阿翔再次以高票當選下一屆的學會會長。

原本系主任是考慮過,三年級生似乎不太適合繼續擔任學會會長的工作,但是其他班級推選出來的候選人,每個人都強烈表示他們都是被硬推出來參加的,因為系上規定每班至少都要推派一個人來參選,否則他們完全不想蹚這蹚混水。

事後主任考量到阿翔的課業還算優異,以及他先前的表現不錯,而勉為其難地點頭了。反正他本人也沒有什麼拒絕接任當會長的感覺,於是新任會長的事,就這麼定了。



暑假一開始才剛跟可樂他們去聯誼回來,先是沒把到半個女孩子也就算了,在回家的第一天,學長就接到阿翔的電話。

(學長,請記得十五日要來幫忙準備迎新宿營的事喔。)電話對面的阿翔笑得好不開心。

「幹,我都四年級了,學會關我什麼事啊!」學長平常粗口歸粗口,卻也很少對阿翔說出經典又簡潔有力的一字國罵,「我去年被你敲詐一整年的勞力不夠啊?」

(可是我們人手很不足呢……如果學長不願意也不勉強,抱歉打擾了。可是學長事後反悔願意過來的話,記得十五號早上九點在系辦集合喔!我會先幫學長準備咖啡。)阿翔講話的聲音總帶著笑意。

區區一瓶三十元的咖啡就想收買他?學長用鼻子冷哼了一聲,斬釘截鐵地告訴電話另一端的人,他說什麼也不會把自己大學生活的最後一次暑假,拿去幫忙他媽的狗屁迎新宿營--



「幹!這什麼鳥天氣?」口口聲聲說不要,結果學長在約定的那天,還是出現了。

阿翔看到人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每次學長說的不要,都真的只是嘴上說說的而已。好幾次會這樣小小地吐槽學長一下,學長就會放狠話,說他下次真的不會來,只是每次學長自己都會先食言而肥。

原本說好是要在系辦外的走廊上集合,但因為天氣實在太熱,所以學長在到了系館之後,馬上就衝進系辦打開了冷氣,然後像屍體一樣倒在沙發上,再把學弟妹的抱怨當耳邊風。

「開了冷氣也好,反正天氣那麼熱。」阿翔笑著從冰箱拿出他八點過來時,順便幫所有與會人員買的飲料,給學長的更是直接地幫學長轉開瓶蓋,連吸管都插好了。

「也是啦,沒有學長厚臉皮開冷氣的話,大概也沒人會開吧。」副會長喝著紅茶,坐在正對著風口的椅子上擦著汗。

有時候副會長真的覺得呀、有個厚臉皮的學長真的能幫他們省下超級多的麻煩。畢竟這些小學弟小學妹都很怕生,有個不怕事的當敢死隊還是箭靶的話,何樂而不為?只是當副會長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之後,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該跟阿翔保持一點安全距離?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阿翔傳染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學會的重要成員基本上還是去年的固定班底,有些當初一年級加入的新生,升上二年級之後就退出了;少數阿翔的同學也因為前兩年玩得太兇,考量到三年級得把以前荒廢的課業補救回來而離開學會,但基本上在準備迎新的人數上還算是充足。

而且退會歸退會,人手真的不足的時候,派阿翔出馬把人叫回來幫忙,倒還沒碰過有哪個會缺席的。

「不過,學長不是四年級了嗎?為什麼又出現了?」開了冷氣,室內很冷,公關還是熱得拿出扇子開始搧風,「不會又是被阿翔拗來的吧?」這時她的臉上開始出現了笑意。

「什麼拗來的?要不是他都說要跪下來求我的話,我才懶得來咧!」學長哼了一聲,一旁已經開始竊笑的阿翔沒打算戳破學長好面子的白色謊言,只得在面對公關的詢問時,用明顯的笑意配合學長。

雖然跟學會的成員們約好九點就要集合,但實際上等所有人都到齊,已經是九點半之後的事情。其間學長還因為肚子餓而中途離開,阿翔隨後跟上,兩個人一起跑到學校附近的早餐店買早餐,也順手幫那時已經到達的人各帶了一份早餐回去。



和學長一起行動的阿翔在路上與學長的閒聊之中,知道了他們在六月底跟外校音樂系的女孩子們聯誼的事情,也知道小風跟其中一個女孩子走得很近。

「明明我長得比較帥,怎麼都沒人看上我啊?」學長說得有些憤憤不平。

「學長不是說過現在要專心念書嗎?」

「又不是說一定要交往,重要的是,結束到現在居然沒半個女孩子再打電話來找我!有沒有搞錯,一個好好的暑假沒得回家就算了,更沒有女孩子可以約出去玩,然後還得幫你搞這什麼跟我完全沒關係的迎新宿營,我的人生是怎麼了啊啊啊啊啊--」在接近校內宿舍區時,學長開始發出無謂的哀嚎,只差沒有抱頭大叫。

「這樣很充實不是嗎?」阿翔從頭到尾都在笑。

「充實個屁啦!」學長不滿地開口,「話說回來,怎麼都沒聽說你有交女朋友還是怎樣?真的因為你姐的條件太好,看不上其他女孩子啊?」

「不是看不上,是喜歡的人應該不會喜歡我,所以囉。」阿翔聳了聳肩,他的這句話卻讓學長突然停下腳步,讓他跟著停下來,不解地望向學長,「怎麼了嗎?」

「啊?喔、喔,沒……沒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停了下來。」

「怎麼覺得學長好像不相信似的?」

「是不太相信啊,你條件那麼好,還看不上你的話就是對方的問題啦!現在女孩子的眼光不知道在高個什麼鬼,像我表妹前幾天自己跑來找我玩,還說什麼她要交男朋友,就要找身高一七五以上,又帥又有錢,最好是還要有自己的車……唉,現在的女孩子啊……」提到自己拜金的表妹,就讓學長無奈地嘆了口氣,卻又把目光停留在阿翔身上,「你應該會符合她的標準喔。」

「學長要幫我介紹?」阿翔淺淺地笑了下,直看著學長。

「太浪費了啦!而且我也沒有把人推入火坑的習慣。她聽我媽說過我在學校的事,還吵著說想見你,誰要讓你們見面。」學長嘖了一聲,顯然對自己的表妹不太滿意。

聽了學長的話,阿翔在心裡笑了好一會兒,才將話題扯到最近發生的大小事,還提到他在暑假剛開始的時候,利用時間跟自己的姐姐兩個人單獨到日本玩了一趟的事。

學長問阿翔怎麼出國玩沒有帶名產回來?阿翔才大笑地說他自己沒買什麼,倒是他姐姐在那裡買了詛咒用的稻草人娃娃。

「學長需要嗎?可以拿來詛咒討厭的人喔。」

「算了吧!我要那東西幹嘛?」學長翻了翻白眼。



後來他們在早餐店等了老半天,才終於把所有人的早餐買齊。

除了部份事先吃過早餐的人之外,一些晚來的也在到學校之後,還打電話要他們幫忙帶早餐,儼然是把學長跟阿翔兩個人當成早餐採購小組。

「如果不是你有帶錢包真的會不夠,那群人是餓死鬼投胎嗎?」學長跟阿翔兩個雙手各提著用早餐店最大的塑膠袋裝起來的一堆食物。學長的左手提了六人份的飲料,右手是疊疊堆的蘿蔔糕、四種口味以上的漢堡甚至連蔥抓餅都有。

阿翔分擔了另外八杯飲料,以及被迫跟飲料放在一起的三明治和烤土司,重量比學長拿的那些還輕了一些。學長難得良心發現,說阿翔是付錢的人,所以可以不用拿得那麼重。

「早餐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餐嘛,吃得飽一點也是理所當然。」阿翔並不是很在意手裡拿的東西是多是少,而是有點感動學長不經意的體貼,也許學長真的只是覺得出錢的是自己,才沒讓自己拿得太多。



  × × ×



學長比自己矮了一點。那個一點的最小單位大概是三公分。

學長好幾次對著阿翔問為什麼現在的小孩子營養都那麼好的時候,阿翔沒有出口反駁自己只比學長小了一歲,而且他相信他們小時候的社會環境、經濟情況應該沒有什麼太大差異,也沒有什麼現在的小孩吃得比較健康營養的差別。

當然要姑且不論阿翔家富裕的背景。

阿翔只能很殘酷地告訴學長要嘛就是家族遺傳,要嘛就是命,當然完全沒有「我就是長得比學長高,真是對不起」這樣的幸災樂禍,但每每觸及到身高問題,都會讓學長稍微地自卑了一下……學長在他那群朋友裡也不是最高的一個,而男人通常很在意自己的身高。

在意的原因有很多,像是站在別人身邊好不好看,打球方不方便--但後者顯然又跟身高沒有絕對的關係,學長跟比阿翔高了一點的啞巴一起打球倒是配合得相當好;反之,他們五人中最高的可樂球技卻和他們兩個差了一大截,這也多少讓學長有了些安慰,因為長得高動得不靈活,那身高也沒啥屁用。

但是,既然是會在意的事,又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小地方的優越,而完全摒棄過去的陳舊想法?

特別是在今天營火晚會之後的水球大賽,學長被砸得一身濕,卻又因為活動是在洗完澡之後開始的,他一開始根本不知情,所以他也沒有多帶一套換洗的衣物過來。

始終躲在安全地帶的阿翔倒是在活動結束後,好心地告訴學長他有多帶一套衣服可以借給學長穿,也許學長身上那些濕掉的可以擰乾之後,掛在外面晾,到白天就會乾了。



「靠,現在一年級死小孩真他媽的沒大沒小。」

學長很意外為什麼他跟阿翔又被安排在同一間房,阿翔只笑著說總不能讓學長跟女孩子一起睡吧?

「和女孩子睡我絕對沒問題。」學長說。

「可是也要看人家肯不肯跟學長同房吧?」阿翔不客氣地吐槽學長。

妙的是今年的女性學會幹部居然都在暑假期間交了男朋友,要讓學長想近水樓台卻撈不到半片月亮的殘渣。雖然學長表示,系上的學妹他半點興趣也沒有,當然不是她們毫無魅力,只是感覺不對,接著學長就被公關逼問覺得學會裡哪個人他比較有感覺的時候,學長逃跑了。

回到房間後,學長乾脆地脫下全黏在身上,濕淋淋的上衣和牛仔褲,才驚覺該死的連他的內褲都濕了!

站在一旁的阿翔則表示,他是有衣服能借學長沒錯,「但是我沒多帶內褲喔--」在學長大咧咧地脫掉四角褲前,他很不爭氣地轉過頭不敢看。

「媽的睡覺不穿沒差,幹!」後面只是單純的語助詞。學長套上了阿翔遞給自己的衣服跟褲子,才在那裡說沒穿內褲的感覺很奇怪,會不會磨到脫皮啊?

換好衣服,學長研究了一會兒穿著自己身上的上衣跟長褲,得到了結果:「好像……有點大件……」說得有點不太確定。

非常休閒的上衣穿在學長身上有些鬆鬆垮垮的,就連長褲的褲管似乎也硬生生地長了那麼一點。

「因為學長比我矮嘛。」阿翔點了點頭。

「媽的,不要戳別人的痛處!」學長不留情地抬起腳想踹阿翔,才臨時想到得先將自己的衣服攤開找地方掛起來晾乾。等到完成這些動作之後,他才又繼續下去地在小小的房間裡面追著阿翔跑。

追來追去的打打鬧鬧之後,整天下來的舟車勞頓以及疲憊毫無預警地突然湧上,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倒在床上,癱在大字形。

「大概沒人跟我一樣,大學四年就跑了四次迎新。」學長喘著氣開口,「你這傢伙怎麼這麼會躲?」

「我只擅長跑步嘛,誰叫我是球類白痴,哈哈哈--」阿翔說話也一樣喘,「不過這算是非常好的大學回憶不是嗎?每年都能跟學弟妹製造新的回憶,這樣很棒啊!」

「哪裡棒?累死了。」翻了個身,學長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看著還仰躺在床上的阿翔,而阿翔同時也看著他。學長盯著阿翔的臉看了很久都沒說話。

「如果學長對我的臉有興趣也沒關係,但請小心不要穿著我的褲子硬起來,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壓下想伸出手碰學長的衝動,他換上一臉笑容,回望眼前這個一直看著自己的人,嘴邊不忘繼續調侃對方。

「去你的,看到你的臉誰硬得起來?」學長狠狠地敲了阿翔的腦袋,「好啦該睡了,七點不是要起來準備?」

「是啊,早點睡吧。」他決定要趁睡覺的時候偷抱學長,被栽到就說睡昏頭好了。阿翔等學長鑽進棉被裡之後才走到門邊將燈關上。



--誰叫學長要做這種會讓他誤會的事。

一直盯著他,讓他有種剛剛的氣氛,很適合接吻的錯覺。



天亮時有人被冷醒,然後發現身上的衣服被掀得老高。他的腰上多了一隻手,背後多了一個緊貼著自己的軟墊,肩上多了一顆頭,而背後那個人的另一隻手已經探到了自己--該說是背後那個人的褲子裡,只差一點就碰到不該碰的,身為男人一大清早就會有的自然反應。

也就是說,那樣的自然反應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產生,他的腰有種正被什麼硬硬的東西抵到的錯覺。

脫口而出的那個靠字很快地就吵醒了學長身後的人,對方動了動身體,讓學長發出該死又很詭異的呻吟聲,只因為對方的指尖不偏不倚地滑過他小弟弟的頭頂,那裡是男人的弱點。

一瞬間全身像被電到一樣,手臂上的疙瘩全站了起來,臉也不自覺開始變熱。

「幹……阿翔你是睡昏頭了是不是……」學長用力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沒有奇怪的軟膩感。清晨的自然反應加上剛才的刺激,更該死地讓應驗了阿翔半夜說的事,如果自然反應是七分硬的話,現在大概全--幹,他又不是牛排還能分幾分熟!

想拉開阿翔的手,他才發現阿翔把他抱得很緊,讓學長忍不住又提高了音量,試圖把阿翔吵醒。好不容才聽見背後那個抱緊自己的學弟似乎發出還想賴床的聲音後,學長又繼續叫著他的名字。

「林育翔!你再不醒過來,等下我就直接砍了你的手!」猶豫了一下,舉起手,準備給身後的人一記肘擊。

「早安,學長……」還沒完全清醒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帶了點磁性。沒有馬上起身,而是讓自己的臉埋在學長的背後;縮回手的同時,有意無意地又劃過了已經高漲的反應,讓學長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臉上的笑意揚得很高,好在學長看不見。

阿翔的雙手緊緊地扣著學長的腰,用懶懶的聲音說他還想繼續睡,結果下一秒學長努力掙脫他的懷抱,再一腳把他踹開,讓他在床上滾了半圈。

「學長好過份,幹嘛一大早就踹我……」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無辜地看著衣衫不整的學長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臉通紅。

「去你媽的是做春夢是不是啊?」學長大為光火地又踹了床墊一腳,還沒等到阿翔的答案就二話不說地衝進浴室,連門都沒關好。

水打在地上的聲音很直接地傳了出來,阿翔才好整以暇地走到浴室外,靠在牆邊,一邊偷笑一邊問學長發生了什麼事,幹嘛一大早就洗澡?

進到浴室後瞬間就扒光自己身上的衣服,站在灑著冷水的蓮蓬頭下的學長,惡狠狠地瞪著門板,好像可以直接瞪到阿翔一樣,大罵:「幹你媽的閉嘴!」再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無奈受到刺激的部位就是那樣硬挺挺的,完全不吃冷水那招。

學長有點絕望。



阿翔不敢放肆地笑出來只能憋笑憋到自己快內傷,還差點跟變態一樣,把剛剛摸過學長的手湊到嘴邊親。

而學長在浴室待了快二十分鐘,如果不是自己幻聽的話,阿翔確定在水聲間,他聽見了挾雜其中,斷斷續續的喘息。就這樣隔著一扇門板,讓他也有點想去副會長的房間借浴室。不過他沒有,只是坐在浴室外,背抵著門板,有些不由自主地做著也許浴室裡的學長,也同樣正在做的事。

等學長出來後,他們都在裝傻。事後也沒人再提過這件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頂多就是,阿翔很在意學長那時,心裡在想著誰。

回程的車上,阿翔沒有推開累得倒在自己身上睡個半死的學長,只是很想握住他的手。

他很確定學長是喜歡女人的,但他不知道學長對男人的容忍度在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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