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03

向左向右.零二

老實說助教這種個性,我挺不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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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ft side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麼了不起。

--《卡門》



「友崇,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剛剛我接到電話,有人說你在蕭奕霖的婚禮鬧場是怎樣?你們不是好朋友嗎?沒事搞砸人家的婚禮幹嘛?」

打了好幾通電話一直沒人接,最後蔡友諒乾脆直接殺到弟弟的住處來把事情搞個清楚。

「做了什麼好事啊……」蔡友崇還是懶懶地趴在床上,將臉轉向自己哥哥的方向,淺淺地笑了笑,再看見蔡友諒一臉狐疑的表情。他哥哥一向是個直來直往,說話、行事作風都很直接的人。這時蔡友諒走到床邊,伸手抓了抓他的頭髮。

「難不成你是羨慕他能把你們班那個誰……」蔡友諒頓了一會兒,雖然大學跟弟弟唸同樣的科系,但他們兄弟差了兩個年級,平時他在學校也忙得亂七八糟,在校內很少和弟弟有所交集。對於弟弟班上同學的認識,也只有那個很常到他們家玩的蕭奕霖而已。

「盧雅雯。」蔡友崇淡淡地吐出新娘的名字。

「喔、喔對,盧雅--」

「你覺得我喜歡她嗎?」任由兄長弄亂自己的頭髮,他把身體挪得離蔡友諒更近一點,最後直接伸手環上他的腰,將臉藏了起來,「可是我真的失戀了,哥……」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啊你?」蔡友諒無奈地開口,「就算你喜歡盧雅雯,忌妒蕭奕霖,也犯不著把人家的婚禮搞砸嘛,對不對?剛剛你班上的人就打電話過來說這件事了。」

「他們只說這些?」蔡友崇的聲音悶悶的,聽見蔡友諒叫他抱小力一點,他的腰快斷了。

「不然還要說什麼?難道你還做了什麼更勁爆的事情嗎?」蔡友諒低頭看著弟弟,現在只看得到他的後腦勺被躺亂的頭髮,「憑你的條件,要找到比盧雅雯還漂亮的女孩子會難嗎?感情那種東西可以慢慢培養嘛……現在看你要怎麼跟人家道歉了,你同學說盧雅雯在酒宴過後快氣炸了……不過該生氣的不是該是蕭奕霖嗎?新娘在氣什麼……」蔡友諒開始不解地自言自語。

他依然沒有回應。

「欸,友崇,到底怎麼回事?」搖了搖弟弟的身體,最後他才不甘願地坐起來,眼睛明顯地浮腫,看似已經大哭過一場,「你眼睛很腫喔。」

「吶,哥……」他的身體向前傾,幾乎快貼在蔡友諒身上。

「講話就講話,靠我那麼近幹嘛?不要跟我說其實你愛的是我。」皺著眉頭,伸手推開自己的弟弟。蔡友崇倒也順著他的手勢自己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我一直沒跟你說過。」

「說什麼?」

「我愛的不是那朵花,是那枝草。」接著他哼哼地笑了起來。

笑到最後又哭了。

蔡友諒只是愣在那裡,腦袋還在消化剛才弟弟突然如來的出櫃宣言。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其他的我不想管了。」過了許久,蔡友崇才抹乾臉上的眼淚,下床,拉著蔡友諒的手想把他趕出臥室,「你在客廳也好,回去也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等下,友崇,你是什麼時候發現……」

「我國中就發現我只對男人有興趣,這樣可以了嗎?」

「國中……」想再說些什麼,但現在蔡友諒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任何話題可以讓自己繼續留在這裡,蔡友崇的表情已經很明顯寫著他不想被任何人煩。以前他只要一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會自己悄悄跑得不見人影,一直消失到他的心情恢復為止。

「哥,拜託,讓我一個人……」他深吸了一口氣,眼角泛著淚光地望著自己的哥哥。

「我不放心你一個……」反抓著弟弟的手,蔡友諒有些遲疑,還是將弟弟納入自己的懷裡,「不要老是這樣悶著自己一個人哭,嗯?你還有家人……」話沒說完,又聽見弟弟開始笑了起來,甚至笑到身體開始抖動。

「家人……」推開蔡友諒,他的嘴角上揚,「你忘了以前爸跟媽看電視的時候說過同性戀有多噁心了嗎?你信不信,我現在打電話回去跟他們說我是同性戀,他們會立刻把我趕出……喲,我都忘了,我早就不住在家裡了呢……」

他自嘲地說著,又坐回了床沿,仰頭看著站在那裡不動的蔡友諒。

「哥,你怕我難過嗎?」拉著蔡友諒的右手,輕輕地將他拉了過來,不費力,蔡友諒走到他面前,站在那裡,一臉複雜地看著他。

「爸媽他們也許一時會很難諒解,但畢竟你是他們的兒子……」話雖如此,但想起剛才蔡友崇說的話,他自己也沒幾分把握。

陷入思索中的蔡友諒沒將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放在心裡,直接下身感到一陣涼,他才不解地低下頭,看見蔡友崇正將他毫無反應的下身含入口中。

「等、等下唔、」溫暖濕熱的口腔讓他瞬間就起了生理反應,但看著現在為他口交的是他的親弟弟,就讓蔡友諒用力地將人推開,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深吸了一口氣,將被脫掉的西裝褲重新穿好,胯間明顯鼓起,「你--」

舔著自己的嘴唇,蔡友崇輕輕笑著,「想安慰我,就陪我上床。」

蔡友諒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我知道你不可能,所以放我一個人靜靜。」他才起身,就看見哥哥活像觸電一般又向後退了好幾步,他才牽起無奈的笑容,連手都不用舉起來,蔡友諒便自己退到了房外。

看著兄長的反應,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這樣的反應並不難理解……自己的弟弟是同性戀,是個只愛男人的怪胎。也難怪剛才的擁抱中他感覺到蔡友諒身體的顫抖,果然還是會覺得噁心啊……

「哥,對不起。」他抿唇,半瞇著眼,模糊的視線還有兄長模糊的臉部輪廓。

接著他鎖上了房門。



那只是一股衝動,讓他想做一些令人討厭的事情。

之後就算蔡友諒一直幫他瞞著父母,倆老還是知道了他故意搗亂蕭奕霖婚禮的原因。

夏日炎炎的八月下午,他在家裡被母親甩了好幾巴掌,她老淚縱橫地哭喊著她沒生過這個兒子;父親滿臉怒容地要他滾出這個家,就連蔡友諒想幫他說話,但近三十歲的大男人還是被父親硬關在房間裡。

簡單的行李裡只有幾千塊的現金,幾件衣服以及身份證件,他站在提款機前,看著液晶螢幕上顯示帳戶已被凍結的訊息,看著被吐出來的提款卡,他輕輕地笑了。

「那個死老頭怎麼辦到的……」無法扼止嘴角的笑意,他瞇眼,忍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那股鼻酸卻不斷地湧上。



男人站在櫃檯內悠閒地拿乾淨抹布擦著素淨咖啡杯上的水漬。店門被推開時,戶外的熱空氣全跑了進來,讓他下意識地喊了句歡迎光臨,聽見鈴鐺撞擊的清脆聲音,他抬頭看著進到店裡的來客。

先是驚訝,男人的臉上湧上笑意,正準備開口說句好久不見時,才注意到對方身後的行李箱。

和男人印象中的乾淨整齊,溫文儒雅突然搭不上線了。

有股表面上看不出來,卻能深深感覺到的狼狽。

男人沒再開口,看著他拖著行李箱,走到眼前的高腳椅坐下,雙手擱置在桌面上,隨後又趴了下去。不發一語,男人轉過身,煮了杯咖啡,倒進白色的陶瓷咖啡杯裡,同時在咖啡上面用奶精隨意地畫了簡單的圖形,才端到蔡友崇面前。

「喝杯咖啡,讓精神好一點。」

「真是仙丹妙藥呢。」他坐直身體,靜靜地盯著眼前的咖啡許久,才終於伸手勾起杯耳,輕嚐一口帶了點澀的咖啡,「小C,你這裡缺人嗎?」他無奈地笑了笑。

櫃檯裡的小C挑了挑眉,「什麼風讓你辭掉原本的工作的?」

「被開除了。」

「發生什麼事了?」

放下了咖啡杯,才喝了一半,「我被趕出來了。」

他的臉上掛著看開似的笑容,小C瞄了他一眼,才告訴他樓上空了間房間,如果要住的話就自己上樓整理乾淨。

「房租拿你的身體來付。」他曖昧地彎起嘴角,將身體壓在平台上,伸長手臂,用食指勾起蔡友崇的下巴。

「你不嫌棄的話。」懶懶地抬頭,視線緊緊地放在小C的臉上。



  ×    ×    ×



Right side

什麼事都是悄悄來的。

悄悄地越過那條粉筆畫出來的線,還很囂張地用手抹掉白色的粉筆灰。



後來助教說他還想去一個地方,可樂就陪他去了。

接著還很跌破眼鏡--雖說他的視力很好沒戴眼鏡--地看著助教換了一堆硬幣,走進時速140公里的區域,挽起他的襯衫袖子,開始很認真又很賣力地一球接著一球打。

一輪有二十球。

助教第一輪只成功打出一球。接著他沒休息地立刻又投了三枚十元硬幣,站在打擊區緊握球棒開始打擊。站在冷氣房的可樂看著助教身上那件襯衫都因為流汗而直接貼在身上,間接地把他原本就纖瘦的身形完整展現出來。

也因為助教在140公里區真的待了很久,開始有其他人聚過來問可樂裡面那個人是怎樣?幹嘛一直佔著140不放,別人想打都打不了--

「呃,大概失戀所以想發洩一下吧。」胡口謅出的藉口居然得到其他人的認同了。

那個一臉看起來就知道絕對有練過的男人拍了拍可樂的肩膀,「叫他想開一點,最好把被甩的怨氣通通發洩出來吧。」怎麼說得好像心有戚戚焉的感覺?

可樂只能乾笑地點著頭。

最後助教已經練到一輪能擊出七、八球了。

過了快一個小時,直到身上的零錢全貢獻給一旁的投幣機之後,助教才滿頭大汗又面無表情地離開打擊場,微瞇的眼睛一對上可樂的視線,就立刻伸出手。

「啊?」

「面紙。」助教輕哼一聲,「沒看見我滿頭大汗嗎?」

「喔、喔喔……」可樂連忙拿出面紙遞給助教,看他一張又一張快速抽出面紙,將臉上的汗擦掉。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梗在心頭,想問又不敢問。坐在休息區,已經虛弱的助教雙手撐在軟軟的椅墊上,向後仰頭看著天花板,嘴邊不斷地喊著好熱。

「連續揮棒一個小時,很正常啊。」而且還是夏天,連可樂在旁邊看都覺得熱。而他也真的就只是在旁邊傻傻地看了一個小時,完全沒想到自己也可以花個三十元去玩一輪時速100公里的揮棒練習,就跟個白痴一樣站在140外面,盯著助教的背猛瞧。

其實是移不開自己的視線才對……可樂嘆了口氣。

只是部再普通不過的電影,他不懂到底哪裡踩到了助教的什麼地雷才讓他哭得那麼慘。剛剛看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整個放映廳都很安靜啊,沒有哭的時候那種吸鼻子的聲音,也沒有抽面紙的聲音。

覺得很莫名其妙,想問又找不太到藉口。

精疲力盡,體力全數流失的身體向旁邊一倒,靠在可樂的身上。助教小小聲地開口喊著可樂的名字,「以彰,你知不知道約會到最後要去什麼地方?」他哼哼地笑著,又恢復了平常的不懷好意。

聽見熟悉的笑聲就讓他自然而然地繃緊神經。

「去什麼地方?」

答案很輕很輕地在耳邊響起,讓他瞬間白了一張臉,很顧忌卻又怕讓靠在自己身上的助教直接跌在軟墊上,他也只能僵著身體,開口就覺得喉嚨裡有千萬根針在刺一樣難過。

「助教,不要亂開玩笑……」他開始冒冷汗,終於意識到助教畢竟還是個同性戀的事情。他不是說對異性戀沒興趣嗎?可樂開始自問,他哪裡看起來不像異性戀?他真的是只喜歡女生也只喜歡波霸的異性戀!

「我睏了。」還是一樣的哼哼笑聲,總讓可樂覺得聲音的語調摻雜了一丁點兒的不單純。

閉上眼假寐的人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故意的,但至少那個人現在感受不到整個打擊場集中在他們身上的狐疑視線。談談笑笑,聊得很開心的幾個國中生走過來,一看見靠在可樂身上的助教,他們有默契地同時瞄了可樂一眼,他瞬間接收到好幾雙眼睛投射過來的視線。

接著那幾個國中生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隨著竊笑著,很刻意、非常故意地繞過他所在的那張椅子,接著可樂還聽見他們突然爆開的笑聲。

現在的國中生都是北七嗎?可樂有點想回頭瞪他們幾眼,可是動不了。



--欸,他們會不會是同性戀啊?好噁心!

--怎麼會有兩個男的靠一起靠那麼近,幹!好奇怪!



原以為他在睡覺的人突然坐正了身體,「回去吧。」

雖說如此,站起來的那個人卻直直地朝那些國中生走過去。國中生一看見助教靠近,立刻發出驚慌的人身攻擊。

助教卻笑笑的,就算可樂沒看見他的臉,也猜得到助教的臉一定笑得很開心,聲音都在上揚。

「同學,你們知不知道……」助教的聲音一直都很溫文儒雅,扣除語氣中濃濃的惡作劇心思之外,聽起來很舒服,不高不低,輕輕柔柔的,會讓人聯想到羽毛。

也許因為疲憊加上哭過、運動過,現在的聲音聽起來還附加點沙啞。

「同性戀光靠眼神就可以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同性戀喔……」他優雅地笑著,看著那些年紀輕輕就發育良好,甚至還有一個人比自己高了一點的國中生集團。

「幹、幹!關你什麼事啊!媽的,死娘--」帶頭最高的那個男孩子擴大了自己的音量像要為自己壯膽一樣,他直挺挺地看著助教。

而助教也沒對國中生的出言不遜大動肝火,只是舉起手指,笑而不語地指了指其中兩個國中生。被點到的人先是一臉狀況外地同時看著助教,接著看見助教臉上的那抹笑,他們才同時反應過來地大叫他們才不是--旁邊的同學們立刻像見鬼一般,以兩人為中心向外擴散。

被點到的是剛剛經說同性戀很噁心的那兩個小鬼。

看著被人說了幾句就輕易被朋友孤立的小鬼,可樂心裡是覺得他們很可憐,只是想想剛剛他們說過的話,又開始覺得他們這樣也只是剛好而已。

現在的小鬼真的很腦殘。看著挑高眉,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助教,可樂不禁這麼想。有腦袋的,光看就知道眼前這個人惹不起吧……



後來可樂又多兼了好幾份差。慶幸他前三年上課都還算認真,三年all pass,這學期的課程也沒有排得那麼緊湊,他還能很輕鬆地就擠出了時間讓自己能夠到便利商店當當臨時工,再多接幾件簡單的網頁製作case來賺自己的生活費。

有天在學校吃飯,可樂自己提到他最近接了好多打工的時候,小風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你沒事接那麼多外包的幹嘛?」小風咬著便當裡的雞腿,「你爸媽又不是不給你生活費和房租、零用錢了,幹嘛還要多存那麼多錢?」

「啊?」被小風這麼一問,就連旁邊的阿豆也頻頻點頭,說他最近真的太操了。

還有點……看了可樂一眼,阿豆才開口,「有點本末倒置了吧?上課都一直在睡覺。」

「欸、可樂……」痞子的背靠著椅子,用拿著飲料的手指著可樂,「不會又看上哪個女的,所以想存錢追了吧?」接著還跟小風一起很有默契地嘿嘿嘿笑了幾聲。

「原來如此啊--」

「原你老木啦!」可樂白了兩人一眼,「我哪來的對象啊……」接著氣勢全消地低頭咬著自己的吸管,一臉哀怨,「突然覺得多存一點錢也不錯,結果被你們講得好像我慾求不滿沒女人就會死一樣……」猛地吸了幾下鼻子,為自己製造更哀怨的形象。

「靠北,少在那裡北七。」痞子露出一臉作噁的表情。

「可是,說真的啦,可樂。」小風說,「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困難的話,跟我們講沒關係,不要把我們當外人,要想想我們都認識多久了對不對?有困難不幫忙的話,那還算是人嗎?」

「問題是我真的沒碰到什麼困難啊。」幹,單純想存錢也有問題喔?敢罵不敢說出口,可樂只能一直盯著小風瞧,這時痞子邊大叫邊笑地把抱著小風。

「幹幹幹你看屁,小風是我的喔幹!會痛欸!」腰側受到重擊,痛得痞子鬆開了手。

「拎老師咧誰是你的?」哼了一聲,小風拿起自己的餐盤挪了位子,坐到可樂旁邊。

「小風,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幹!你再北七試試看!」小風又狠瞪了痞子一眼。

「嘖。」哼了口氣,痞子低頭繼續扒著沒吃完的便當,然後眼尖地看見遠遠走過來的學會三人組,公關還一臉開心地跑過來把他擠到旁邊去,「姑娘,這裡有人耶。」

「唉喲又沒關係--阿翔!這裡有位置!」公關開心地對著阿翔及副會長招手,手裡各拿著食物的兩人才慢條斯理地走過來和幾個學長打招呼。



可樂回到家之後,下意識的動作就是將外套及背包丟在床上和地上,接著想也不想地坐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連上網路,收信,檢查有沒有新工作上門,再來便是確定目前手邊工作的進度。

俐落快速地敲打著鍵盤,音響放著後來跟小風要來的CD,指尖的速度卻不自覺地放慢了下來。

為什麼突然覺得自己要多存點錢才行?盯著十七吋的液晶螢幕,他不禁這麼想。最近的開銷是有點大,他回想到上上星期跟助教出門一天之後,荷包裡立刻少了兩千元的回憶,然後還莫名其妙地有了下次一起看電影的約。

但還不至於過不去,畢竟房子的租金都是由爸媽負責,而且他們每個月也都會匯一萬元的生活費給他。

只要別過得太奢侈的話,錢完全是夠用的才對。

搔了搔腦袋,還是決定別讓自己想得太多。



一個學期裡,他這個班上的班代最常跑系辦的時間大概就是剛開學的第一個月。三天兩頭就得為了班上訂課本的事跑到系辦跟助教一起打太極。

那個總嫌訂書很麻煩的人,最後乾脆把書商的電話丟給他,明明就在那裡看電影,還很理所當然地說電話都給了不會自己打?接著還挑高眉,露出很好看的笑。

「欸欸欸,到底誰才是助教啊?」拿著系辦裡的室內電話話筒,可樂沒好氣地瞪著又在看YOUI醬的助教。

「沒有祭品是沒辦法把助教召喚出來的喔。」助教懶懶地笑著,整個人倒在椅子上,用眼角餘光瞄到正準備撥出電話號碼的可樂,「我想想需要什麼祭品好呢……」

「去你的咧……」顧及對方的身份,可樂的髒話罵得文雅了一點。

「青春的肉體你說如何呢?」助教輕笑道,看著純情的學生現在一陣紅又一陣白的臉。張大著嘴巴,按話鍵的手停在半空中,再猛地退離自己好幾步。

直到助教笑得非常非常開心之後,可樂才發現他被耍了。

最後他扳回了一城,讓助教接過了話筒,迅速地幫他搞定了所有訂書的手續。



  ×    ×    ×



Left side

那時候的他,在自己的周圍圈了一個圓。

誰都可以靠近,誰都沒辦法進去。



他就這樣在小C那裡住下來了。

小C本身也住在咖啡廳的二樓,那棟小C的爸爸留下來的房子有五層樓,三到五樓小C全租出去,留下一樓的店面開了一間生意還算不錯的咖啡廳,二樓自己住。

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公寓裡讓小C覺得太過空曠,所以他沒反對讓友崇一起進到他的生活空間裡。畢竟只要是有點良心的人,看見那天友崇的模樣,都會忍不下心將他趕出去。

而小C那天開玩笑地要用友崇用身體來付房租,也不過就是要他幫忙店裡的事罷了。說真的,店裡的工作並不繁雜,生意還算是普通,畢竟現在四處都是廉價又快速的連鎖飲料店,要找個有閒情逸致跑到咖啡廳喝咖啡的人還真有點困難。

所以每天除了閒之外,小C還是只有閒可以形容自己的生活。



友崇到他那裡的第一個星期,很安靜。每天晚上要睡覺之前,小C都會聽到友崇的手機拚命響的聲音,偶爾會看見友崇一個人坐在客廳,整個人綣縮在沙發上,盯著擱在桌上的手機不放。響個不停的手機轉為震動之後變成更大的嗓音,小C還是沒見過友崇接起電話。

就隨他吧。小C這麼想著。

他不想多過問友崇被家人趕出來的原因,但也不難想像。

小C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他只能靜靜地讓友崇自己去想,但他相信友崇不會傷害自己。

他們在一樓的時候,是老闆與員工的關係,到了二樓,彼此對彼此來說,都是陌生的同居人。

認真說起來,小C才發現他跟友崇還真的很不熟。他們會認識是因為小C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那時友崇身邊有一個和他互動很好的男人,兩個人還不時就在那裡大放閃光到壽星都開始抗議他們那對長得都很優的情侶都蓋過他的風采了。

友崇來的第二天,小C就問過了,「你怎麼沒去你男朋友那?」

他沒回答,還是站在櫃檯靜靜地擦乾剛洗好的咖啡杯。他只消「喔」了一聲,就轉過頭繼續煮他的咖啡,不再多問。



「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小C在友崇住到他那裡的第二個星期,終於開口問了他心中的疑問。

「因為我們不熟啊。」友崇輕笑道。

小C記得他以前不會這樣笑。他印象中,友崇的笑容總讓人感覺是沐浴在春風裡一樣溫暖,怎麼現在變成了讓人像被浸泡在液態氮裡一樣發寒?

「不熟的話,你還敢來?」小C挑了挑眉,他不信眼前這個一直都以溫馴外表詐騙世人的精明傢伙會不知道他喜歡他。一見鍾情,真丟臉。小C想著,而且那時友崇還有男友了。

仰起頭,友崇看著站在旁邊卻始終沒有坐下的小C,他反倒主動站了起來。小C和他的身高沒有相差多少。伸手拉著他的衣服下襬,一句話也沒說就直接吻上他。

皺了下眉頭,小C的手自然地擱在友崇腰際,不客氣地回吻。

之後的幾個月,他們的關係又多了一層。



好聽叫床伴,難聽叫砲友。

小C也知道他們只是各取所需地解決他們的生理需求罷了。就算他悄悄又不著痕跡地透露出自己對友崇的心意,但友崇始終視而不見。

也罷,他本來就不是個會強求什麼的人了,只是怎麼樣都心疼友崇而已。

這個圈子不大,小C也從其他人那裡輾轉得知友崇和他男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那天晚上咖啡廳打烊後,友崇又主動到小C的房間去,壓倒了那時正靠床頭那盞小燈看小說的小C。

一語不發的吻很淡,背後的感情卻很濃烈。小C壓著友崇的後腦吻得更深,他的手早就開始脫起小C身上的衣服,摸上早就起了反應的胯間。

「小C……」友崇跨坐在小C腰間,半瞇著眼看著身下的男人,他的手掌不停地摩擦著他勃發的下身,又到了嘴邊的聲音已全化為輕喘,「不問?」他笑問。

撐起身體的小C只是努力地將友崇推倒在柔軟的彈簧床上,看著倒在床上的人不怎麼真切的笑容,嘆了口氣,下身仍然持續進出的動作,手卻撫上他的臉,看著他有些壓抑的表情。

「想哭就哭吧。」小C在心裡讚歎自己的偉大。

他放輕了動作,看友崇用手臂擋著自己的臉,捂著自己的嘴,聽見開始傳來的啜泣。

每提到一次那個男人,友崇就會難過一次。愛得到底有多深,小C不懂。他才想著也許他和友崇就只是維持著這樣的肉體關係比較好。他知道,對感情看得一向淡的他,就算現在再喜歡對方,最後還是會讓他難過。

小C彎下身,拉開友崇的手,輕輕吻掉他臉上的眼淚,他卻主動環上自己的脖子吻上自己。

「小C,我突然覺得我們也許是相見恨晚呢。」

「先認識的話,你就要開始唱不如不相識了。」小C笑著,吻上身下人的眼角,「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但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不適合。」

「你也很清楚嘛。」微微地推開小C,讓他退出自己的身體。

暖濕的液體隨著小C的離開,自股間流出,小C又低下頭,無法自制地舔咬著友崇的嘴唇。



隔天是週休假日,小C讓咖啡廳休息一天。花季已經過了,但他還是一大早就把友崇從被窩裡挖起來,推著迷迷糊糊的他洗好臉、換好衣服再塞進後座之後,小C將車子開上了陽明山。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一直呈現昏睡狀態的友崇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那時小C正準備停車。

「這裡是哪?」還帶了個慵懶的嗓音,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不怎麼提得起精神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小油坑。」語畢,小C解開了安全帶下車,走到後座那幫友崇打開了車門,「王子殿下,您該下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好讓腦袋清醒一點了。」

「喲。」友崇挑高眉,「小C,你真的想追我嗎?」他嫣然一笑,讓小C瞬間紅了耳根。

「你又不會點頭,多少讓我討好你吧。」小C扁了扁嘴,「我要證明我除了陪睡之外還是有其他功能的,OK?」

聽了小C的話,友崇愣了一下,才笑了出來。

其實小油坑沒什麼好逛的,他們就坐在休息區那裡望著天空看了好久。事先在山底下買來的零食及飲料在友崇的肚子發出咕嚕的聲音之後派上了用場。

到了接近中午的時間,到這裡來打發時間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情侶檔,也有不少夫妻帶著五、六歲跟匹野馬一樣瘋的小朋友在那裡跑來跑去。

「接下來要去哪?」吃完了飯糰又喝掉了一杯咖啡,友崇問。

「到上面看看我老爸?」小C指了指山頂。

「你爸不是早過身了嗎?」友崇挑了挑眉。

「嗯,他住上面。」彎了彎嘴角,小C又補了一句,「靈骨塔。」

接著友崇冷哼了一聲,一腳踹向小C的小腿骨。



小C真的很好、很好。

隔天早上,他仔細算了算,他大概也在小C這裡住了八個月。

一大清早就醒來的友崇,看著還包在棉被裡熟睡的小C,平常他都是睡到八點多才會起來,簡單的梳洗過後,才會慢條斯理地走到一樓準備開店的工作。開店的時間固定是十點。

老是睡到十點過後的他,醒來之後,慢吞吞地換好衣服、洗好臉,更慢吞吞地晃到樓下,什麼話也不用說,只要坐在櫃檯前的椅子,沒幾分鐘,小C就會送上特地為他做的早午餐,還有只給他一個人的笑容。

友崇一直都沒說,他覺得小C笑起來很可愛,看見他笑的時候,總覺得全世界再也沒有任何值得傷心難過的事。所以他才會第一時間就跑來找小C,因為他想看看小C的笑。

他也真的試過了,想喜歡小C,但就是覺得哪裡還不夠。

坐在床邊,友崇看著小C仍然沉睡中的臉,彎下身體,輕輕地吻上他的臉頰。

回到小C讓他住的那間房間,行李早在前兩天晚上都整理好了。小C平常不會干涉到他的空間,所以不知道,他早就準備要離開了。

他只留下一張紙條,將鑰匙放在上面,接著提著行李離開。



大門鎖上的同時,小C睜開了眼睛。友崇醒來時,他就跟著醒了。

坐起身,無奈地搔著頭,「果然還是留不住人吶……」

就算是把感情看得很淡的他,在對方離開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捨不得。



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日子,以為生活又要回到過去一樣平靜恬淡時,友崇又出現了。

「我突然覺得……」小C有些困擾地看著明顯看來一臉不開心的友崇,「你出去像不見,回來像撿到一樣……」伸手抓了抓眼前人的頭髮,他才紓開了緊繃的表情。

「那你要養我嗎?」本能地蹭著小C的手掌,友崇輕輕地笑了。

「你不嫌棄我這個主人的話。」收回自己的手,小C聳了聳肩。

接下來的日子彷彿又回到友崇剛到他那裡的時候一樣,小C的咖啡廳又多了一個愛偷懶的店員,而且有時還會無視正在忙碌的老闆,就自己一個人窩在曬得到冬日暖陽的角落喝一下午的咖啡。但也多虧有友崇待在那裡,反而意外地幫小C招攬到不少好奇的客人。

很多人會問小C--坐在那邊那個長得很漂亮的人是誰?小C會笑笑地要他們不妨自己問問看?

可是從來沒有哪個人真的跑去找友崇搭訕。在他的身邊彷彿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力場一樣,讓人想靠近也無法靠近。

目前能成功走進那個小圈圈的,大概只有幫友崇將咖啡重新倒滿再送進去的小C而已。

友崇第二次提著行李走進他的店裡時,小C忘不了那和第一次相較之下,更多說不出口的悲傷以及憤怒。他很在意,只是一直問不出口。

友崇依然睡在那間他上次離開之後就跟著空下來的客房。

過去,他們的關係向來都是友崇主動,然後小C永遠是睡前看書看到一半被爬上床的人。現在的他們,只有偶爾親暱的擁抱,簡單的親吻,靜靜地靠在一起……沒有再更多了。



明明是友崇自己說要幫忙他店裡的工作,結果又整天只會坐在店裡發呆。要他幫忙做事的話還得要等他心血來潮才叫得動人……是覺得很頭痛,但小C也不得不承認,全是因為自己太過放縱友崇,就算他耍懶不作事也無所謂……簡單說就是疼過頭了。

那天,小C想了想,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星期四吧?開店時間是十點,平常那個懶鬼就算再賴床、再貪睡也只會睡到十一點半,可是一直到過了午餐時間都沒看見友崇下樓。

一直到中餐的用餐人潮過後,小C才有機會掛上休息的牌子上樓叫人。二樓很安靜,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友崇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幾下門,毫無回應。無奈地想著友崇不會是因為冬天所以睡得太舒服而還在賴床時,他轉開了門把。

空無一人。

雖然不至於變成整個房間都是空的,但最重要的那個人,不在了。小C邊皺眉邊走進房間裡,繞了一圈,該在的都還在,就連友崇自己的東西也還在。

那人呢?毫無預警就這樣消失了。小C後來在房子裡蹓躂了許久,才終於在早上因為太晚起床,匆匆洗好臉、換好衣服就衝下來而無暇注意的客廳桌上,發現了友崇留下來的字條。

「我去散心,一段時間不會回來。」

看著友崇乾淨端正的字跡,小C嘆了更長一口氣。



  ×    ×    ×



Right side

分隔的線剛剛多了缺口,然後被補強了。

補上的粉高了五公分。



從以前一年級到現在,可樂都覺得會自願去當班代的人絕對是有被虐傾向;而會被人污陷成班代的人,不是人緣太好,就是人緣太差。

靠北,他不過是翹了前半堂班會,怎麼現在溜進來就看到黑板上大大地寫著自己的名字,然後班代站在講台那裡推著眼鏡,一臉幸災樂禍地宣告下一個學年的新任班代是--

「可樂。」反光的鏡片看不清班代的表情,但可以知道現在全班的人都看著剛剛才溜進教室的可樂。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幹,立刻大拍桌子。

「幹!哪個王八蛋提名我的?」靠北挫賽啊,他現在才看見班導坐在前面,她的嘴角在微微抽動。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指著趴在桌上狂笑的痞子及小風,而小風在笑完後,還一臉很無辜地舉起雙手投降,「我也被選成總務了啊……」

幹。可樂的心裡幹聲連連。



有人問過天堂是什麼?天堂就是英國人當警察,法國人開餐廳,德國人修車,瑞士人當銀行家,義大利人當情人的國度。

那麼在地獄的警察會是德國人,英國人當廚師,法國人修車,義大利人當銀行家,瑞士人是情人。

如果要用在謝士風這個人身上的話,就好比叫謝士風那個廚房白痴去煮菜一樣。

幹,叫小風當總務?是要把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所以,最後小風的工作幾乎都是由可樂代理,更何況小風在四年級開學前還出車禍,根本就不能到學校是要怎麼收那些訂課本的書錢啊?可樂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很逼哀,太受歡迎就是這樣。

靠北,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幹,好空虛的自慰。



四年級的班代一職真的是個爛缺,先想想現在手頭剛從助教那裡拿來的公告,要在下學期開始一個月之內將畢業紀念冊的排版檔案交給校方統一製作畢冊,接下來還有畢業後的謝師宴要搞,然而最近班上同學又在起鬨著三年級沒時間辦畢業旅行,他們四年級要全班出去玩!

「玩玩玩,玩個鬼啦……」

難得熱鬧的系辦公室,痞子和公關、文書及副會長正在玩牌,可樂卻得自己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絞盡腦汁地想著畢旅問卷要怎麼打比較得體。剛走進來的阿翔因為看見他坐在電腦前,少見地沒直接理會痞子,而是問他在做什麼?

「可樂學長在寫畢旅問卷啊?」阿翔笑問。

「嗯。」手是擱在鍵盤上,卻一個字也打不下,只能讓食指在鍵盤上空敲。

「決定國內還是國外了嗎?」

「完全沒決定啊,連問都還沒。」可樂嘆了口氣,「欸,痞子,你要玩國內還是國外?」

「免錢的我就去。」痞子頭抬也沒抬地繼續研究手裡的牌面,剛剛副會長丟了一對八,他正猶豫要不要拆開FULL HOUSE還是直接PASS過去換公關丟牌,可是公關手裡的牌已經不多了,拆牌的話,他有三張的是小三耶,絕對沒勝算。

瞄了眼身上只剩下一件短T的痞子,還有旁邊擺了摺得好好的衣服,阿翔不解地問他們的牌到底是怎麼玩的--「脫衣大老二。」公關挑了挑眉。

「媽的,不要吵我,我要想我現在要丟什麼……」阿翔的手立刻伸過去,將痞子藏得好好的一對A扔出去,公關跟副會長立刻發出哀嚎。

「沒有代打的啦!」公關抗議。

「丟出去的牌就是潑出去的水。」阿翔說,「三個都PASS?」

「不然咧……」老二剛剛全丟光了。副會長低頭看著自己手裡僅剩的幾張牌。

文書猶豫了一會兒,手指停在牌上面,最後還是跟著喊了「PASS」。

於是阿翔很俐落地幫學長先清掉三和JFULL HOUSE,牌不到五張的那兩人除了PASS根本無言以對,接著再扔出剩下的一對七跟K,「LAST。」不知不覺,學長的手裡只剩最後一張黑桃四。

「啊啊啊--以後不跟你玩牌了啦!」知道已經沒勝算的公關直接將牌一把扔在桌上,副會長非常無奈地開始整理撲克牌。

「靠北你們玩得很開心,我的畢旅問卷連個屁也沒啦!」被吵得很徹底的可樂大吼。

「隨便寫寫就好了啊。」痞子白了他一眼,「墾丁五日遊你看怎樣?還是體驗五天的鄉下生活?要的話我媽那裡有親戚可以--」

「那你等著看我被砍死比較快。」可樂說得非常冷靜,這是絕望到極點的一種究極反應,他語氣中的抑揚頓挫全不見了。

「不然就下次開班會的時候直接投票嘛。」痞子好整以暇地開口,「反正我們唯一可取的只有開班會全班都一定會到而已。」因為大家都很閒。

想了想痞子的建議,可樂才關了檔案之後刪除,按下螢幕的開關,「也只好這樣了。」走到痞子旁邊,把人擠到另一旁後,無力地攤在沙發上。



助教一打開系辦的門,就看見四具的屍體倒在系辦。無聊到想睡的痞子,被阿翔會心的一擊之後,撲克牌輸得很徹底的公關及副會長,還有因為用腦過度現在腦子燒壞掉的可樂。另兩個活著的人則是一個笑笑地坐在旁邊,另一個開始看起了小說。

他們聽見門打開的聲音都有志一同地轉過頭,發現是助教之後,他們又繼續他們的路倒屍生活。

「這裡什麼時候變成停屍間了?」挑了挑眉,助教將剛買回來的點心放在桌上,可樂才眼尖地發現他拿的是85度C的袋子。

「喔--去買吃的也不揪一下,哪有人上班翹班去買蛋糕的啦!」

助教輕輕笑著,「你想吃的話,我可以餵你?」彎起了嘴角,原本眼睛快瞇起來的痞子聽了助教這麼說,立刻噗地一聲大笑出來,連公關也開始發出意義不明的傻笑聲。

悠悠哉哉地吃完剛買回來的德國布丁之後,助教用面紙擦了擦嘴巴。

「真的那麼無聊的話,就來玩個輔導級的國王遊戲好了。」他笑道,隨即從抽屜裡拿出道具來。

「這是預謀好的吧?」公關瞥了助教一眼,助教不語,只是微微笑挑了挑眉。



處罰內容只有夠白痴和浪費體力可言。已經被連續處罰好幾回公關一邊大叫著她一定要抽到國王!卻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文書從助教的手裡抽出寫了「KING」的紙條。

「喔喲!助教你動手腳不讓我抽到國王對不對!」一直被處罰的人開始到處怪罪,氣呼呼地鼓起了嘴巴,副會長只敢在旁邊很小聲很小聲地說著公關就是這樣輸不起的一個人,然後被狠瞪。

「冷靜一點嘛。」文靜的文書甜甜地笑著,「那請六號說出最難過的分手經驗,」助教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張六,「接著三號,」是阿翔。文書頓了一下,注意到公關放在一旁的小說之後,拿起來隨手就翻到最限制級的那幾頁,「將第八十六頁到第九十頁念出來,要帶感情喔。」

「啊啊啊啊--」公關尖叫了,她從文書的手中搶回自己的小說之後,看了看被指定的那幾頁是超過激鏡頭,「妳確定要讓阿翔念這幾頁?」公關的嘴角在抽動,「會死人喔……」阿翔光是站在那裡就很有殺傷力了。

「難得一次嘛,六號請開始。」文書笑道。

露出淡淡的笑,助教笑著開口,「最難過的分手經驗呀……幾年前,一起四年的男朋友跟我說他要結婚,新娘是我和他的大學同班同學。」音量不高不低,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其他人的事一樣,「而且他跟我攤牌的時候,人家都已經懷孕六個月了呢。」

「靠……」公關驚呼。

大家對助教的性向早就習慣了,平常還會無聊開玩笑地把跟助教交情還不錯的可樂跟助教湊作對,然後往往會被可樂大吼一頓加上痞子悠悠哉哉地嫌他們太閒,同時痞子還會補上一句:可樂那傢伙只愛巨乳啦,助教是洗衣板--接著痞子被可樂巴腦袋,然後可樂再被阿翔帶著殺氣的笑意給嚇跑。

「唉呀……」看場面突然變得很安靜,助教又開口:「事情過都過了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被甩是常有的事嘛,不適合就要分開才比較好啊,哼哼哼……」哼哼地笑了幾下。

--比較好的話為什麼要哼哼笑?大家開始很在意那個劈腿又甩了助教去結婚的人現在到底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他們的疑惑還來不及維持得太久,就聽見阿翔清喉嚨的聲音。

這時阿翔拿著公關那些封面貼著大大的「18禁」貼紙的小說,一臉認真地開口。

「……他的手沿著我的大腿內側滑下,指尖畫過已經分泌出液體的鈴口。他出其不意地握著我早已硬挺許久的分身開始上下套弄,難以忍受的快感,讓我緊緊抓著他的手臂,貼上身體咬上他的嘴唇。『嗯啊……再、再來……嗯……』我輕喘著,情慾似乎染上我的雙眼、」

「幹幹幹幹幹--阿翔你他媽的閉嘴!」原本還聽得好好只覺得很噁心的痞子突然大叫,渾身起滿雞皮疙地瞪著正在執行懲罰卻被打斷而一臉無辜相的阿翔。

「可是學長,這是文書提出的懲罰……」他微微笑著,完全無視滿臉通紅的兩個女孩,副會長現在則是一臉世界末日到來的表情。

「總、總之……」回想起那段很帶感情的床戲朗讀,痞子的耳根也微微泛紅,「不要再唸了……」

「這樣可以嗎?」阿翔笑笑地轉頭看向文書。

「可以啦可以啦……」文書用手捂著自己的臉。



太過激動的內容讓心跳一時難以平復,中場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遊戲重新開始。一直抽不到國王的公關這下終於出運了!於是在國王的一聲令下,二號可樂拿著籤的雙手正在顫抖,四號大野狼助教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比以前還要可怕好幾倍。眾目睽睽,可樂發現自己已經退到不能再退。

跑不掉也逃不了。

「慢著--慢著!助教!」可樂大叫,眼神害怕地瞄向助教已經摸上他臉的手,「要尊重別人的性、」被親了。

快速的探入,有技巧的挑弄,讓原本激烈掙扎的可樂瞬間軟了身體,活像隻綿羊一樣任人宰割,甚至還有幾分漸漸回應的意味在。

一旁看傻眼的人在回過神後,連忙製造噪音想要解救可樂已經救不回來的清白卻沒有任何成效,直到後來助教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有點亂之後,他才意猶未盡地放過可樂,卻又在看見可樂茫然通紅的臉龐時再次吻了上去。

「助、助教,等一下太超過了啦啊啊啊啊啊--」

眼角掛著被迫擠出來的眼淚,等到自己的嘴唇終於恢復自由後,可樂很小媳婦兒地用手背抵著自己被吻得紅腫的嘴唇,委屈地看著系辦內的所有人一眼,最後停在依然笑容可掬的助教身上。

「學長?」副會長有些怯怯地開口,看著面無表情,臉還很紅的可樂。

捂著的嘴巴原本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可樂還是什麼也沒講,一把抓起自己的背包離開。

逃離的背影,很有處女被玷污的感覺。



--他真的是處男啊。遊戲結束後的閒聊時間,痞子大爆八卦。

「不要看他愛搞聯誼愛把妹,把到之後連碰也不敢碰,遜咖一個。我看剛剛那可能也是初吻。」理所當然地接過阿翔遞來的飲料,痞子如此說道。



本來就不太會出現在系辦的可樂,最近只要碰到得去系辦才能處理的事,他寧肯花錢請痞子吃東西、喝飲料也不要過去。

「你是被狗咬過會怕啊?」喝著可樂剛剛買來請他的咖啡,痞子挑高了眉。不過是幫忙將學費退費的名單拿給可樂而已,就能換杯免費飲料的工作,對痞子來說真的很划算。

「誰會啊--」說到後來有點心虛,「你去被助教舌吻看看說……」

想到可怕的回憶就讓他覺得頭痛。當初是聽公關講說,助教對異性戀沒興趣,他才會完全放下戒心跟助教混在一起,結果咧?不過一個國王遊戲就親他親得那麼開心!

他都說不要了還親!總覺得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痞子。」

「嗯?」

「後來助教,有什麼反應?」

「他喔,」痞子一口氣將剩下的飲料用吸管喝光而讓空瓶發出聲音,「在你跑掉之後,還說你親起來的味道不錯。」

「靠……」整個人身體全軟了,雞皮疙瘩也全起來了。他小心翼翼保護了二十一年的初吻--這句自言自語痞子有聽見,他還一邊吐槽什麼小心翼翼,根本就沒對象吧?「幹,我就是沒人要啦……」

「不會啊,我看現在應該還有助教要你。」痞子指著正好從系辦走出來的助教,對著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而可樂只是僵硬在原地,跟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可樂,助教走過……」

「我先回教室!」還沒來得及等痞子把話說完,可樂轉身就逃。

「靠,是見鬼了喔……」一邊看著可樂逃跑的背影,痞子一邊很沒良心地大笑著,跟助教說他們家可樂真的煞到你了啦怎麼辦?

「那我只好撿回家囉……?」助教笑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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